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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愿(1 / 2)

兰烽来得很早,很早。他回到西京,或许是近乡情怯,他甚至是先去了一趟兰府。

留京驻扎的副将恭贺他乔迁之喜,他才知道,他的家人已经从公主府里欢欣地搬出来了。

福嘉照料得再好,也不如住在自己家舒心。

踏进府邸的一瞬间,他看见老祖母满面是松弛的笑容,小宁也没有了在公主府里的唯唯诺诺。

刘叔迎上来,揽着兰烽往里走,纵然知道他已经来过这里,他还是想给他介绍家中的一草一木。

刘叔不算文雅人,嗓门大,笑声爽朗,年轻时是个粗犷的北方汉子。福嘉却不知道,她还以为他是账房先生,给他做的全是文质彬彬的浅色长衫。

兰烽看着他又恢复到从前的模样,心底有欣慰,又有一丝替福嘉感到酸楚。

围着宅子绕回院中,刘叔最后给他指了祖母的屋子,是在东厢。

兰烽意外道:“主屋空着?”

老祖母怪道:“你是兰家长子,主屋自然是你的!”

兰烽道:“我已经尚主,常回来不合适。公主府离得不算远,没必要给我留着主屋。”

老祖母误会了,她笑道:“放心吧,殿下不会误会。搬来时她特意来布置的,里面大到卧具,小到茶盏香炉,都是殿下亲手挑的。”

兰烽凝神看着主屋,缓步走近,推开雕花门。

主屋很大,采光极佳,不知是否刻意,房内格局与福嘉住的地方很像。甚至连横在门前的那盏屏风都很像。

他抿着唇,盯着屏风看了许久。

鬼使神差,他想到回来时路过庆州,他装作不在意,向王知州打探曹暄鹤的动向。

“听说曹运使就要回京高升了。”

王知州却笑了:“没有高升,平调而已。”

他说:“不过到底是世家公子哥啊,走得真快,一般人调任怎么也要两三月,他前几日便回京了。”

兰烽挺拔的影子,映在银灰织锦屏风上。

刘叔道:“大郎怎么了?要不要再进去看看。”

兰烽眼神闪了闪,跨过屏风入内。

室内精美的案几摆放错落有致,一件件价值不菲,且十分实用。看得出是福嘉的安排,兰烽心中却涌出一阵莫名的不安,他绕着主屋和耳房走了一圈,最后停留在屏风后的床案和榻旁。

这是两浙进贡的上好金棱七宝装乌木榻,上挂墨兰色绒锦销金帐,兰烽走进撩开,却发现里面枕头被子有被动过的痕迹。

刘叔一拍脑门:“哎呀,怕是表姑娘偷偷进来睡过。”

“什么表姑娘?”兰烽微微拧起眉。

刘叔有些不好意思:“就是你舅舅家里的茹娘子,她说小时候你们感情很好的。”

兰烽脸色一沉:“刘叔,这屋子若是我的,这榻就是给殿下的,怎么能让别人碰?而且茹娘子自己有家,跑来我们家作什么?”

刘叔也理亏,他把茹娘子这段时间的经历大概说了说,安慰兰烽道:“大郎莫急,这事是她不厚道。不过茹娘子年纪小,那日看了这榻,被贵气迷了眼,说要住一晚,老太太当场便呵斥了她,哪儿能想到她偷偷跑进来呢?”

他窥着兰烽的脸色,小声道:“不过大郎,殿下应当也不会同她计较这些小事,当初茹娘子逃婚遇险,是殿下救的,让她住进兰府,也是殿下的意思。”

冬风从未掩上的门间吹来,兰烽浑身发冷:“你说,是福嘉让她住进兰府的?”

刘叔点头:“是啊。”

兰烽扶着榻旁的银平脱梨花柜,定了定神,短促的轻嘲一笑。

刘叔看出他神色不对,不解地询问:“大郎?”

兰烽脸色发白:“刘叔,你辛苦了,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刘叔一走,他便走到塌边坐下,床帐用铜钩挂起,他才看到,这是一张很小的榻,对于寻常人家来说,睡下一对夫妻并不嫌小。可这屋子很大,本可以摆得下更大的。

福嘉自小爱睡宽敞的榻,他们刚成婚那时,他同她闹别扭,睡在屏风外的软榻上。他戍边多年,是吃惯了苦的,福嘉却推己及人,怕他睡着挤,先给他换了更大的。

波光粼粼的床帐映在他眸中,却有一种越来越深的惶恐爬满他的心口——仿佛这张榻,福嘉并不是为她自己准备的。

凌乱的被子和枕头,像是沾了毒虫,兰烽蓦然起身,将他们裹起来,推门往外走。

小厮小宁刚巧路过,看见兰烽眼眶发红,脸色却是煞白的。

兰烽将怀中的被褥枕头丢给他:“去后院烧了。”

说罢他径直往前院走,老祖母和刘叔大概在说什么玩笑话,同两个丫头聚在一起,热热闹闹。

兰烽挥退了下人,脸色很不好看:“祖母,听说您叫茹娘子住进来了。”

祖母看着长孙冷凝的神色,一时没想出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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