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窗斜斜地打进来。
高邗此时也已经冷静得许多。乍然之间,发生这样大的事情,现下捋顺来,是烦恼多于愤怒了。失魂落魄地从霁月居出来,高邗迎头撞上了前来传话的张恒。
张恒道:“侯爷。一大清早,便有媒人上门提亲。现下张夫人正在偏房待客,传人来问侯爷,是否相见?”
“什么人这时候还来提亲?打发走就是了,不必来回我。”高邗正为眼下的事心烦,为这不争气的女儿折腾了一夜,更不想管这些琐事。
背着手走了一段路,忽而想起古怪。
京中在朝为官者,哪家有这样的底气和自信敢上门提亲?
若是皇亲,或与他地位相当者,提亲前必定会与他知会,私下里敲定,以免扑了个空,惹人笑话。
“是什么人提亲?”高邗叫住了张恒。
张恒转身回道:“老奴没细问,只听说姓纪,现在都尉府当差。”
“姓纪?这丧尽天良的狗东西,竟还敢上门!你取我刀来,我要宰了他!”高邗瞬时听到这个名字,顿时火又冒了上来:“我正要找他呢!他倒自己送上门来!”
“侯爷。”张恒见状,连声阻止,解释道:“按规矩,今日仅是媒人上门问询,人家也是收钱办事,不与她相干。 ”
“......你说得是,我气糊涂了。”
高邗气顺后,也只是立在霁月居外的长廊下,看着新出的朝阳,思虑了许久。
要料理此人容易,只是现在最棘手的是不知如何跟太后交待。
自嘉帝及冠后,反对太后垂帘听政之声便甚嚣尘上,朝堂之上不满高氏之人也越来越多。
以夏崇为首的老贵族,在京中为官为相,历经多代,势力盘根错节。
高邗自辅佐先帝登基,从凉州来到这洛阳城起,那群老狐狸便与他明争暗斗。
当初,扶持高月为皇后一事,朝中百官已是百般阻挠,若不是太后力压,此事未必能成全。
眼见局势已定,现在竟发生了这样的事!若是被寻到一点错处,便是太后也难办了。
“真是个孽胎。”高邗暗自喟叹,恨不得现在就杀了这杂碎泄愤。
“张恒,你去通知刘弋,让他帮我料理两个人。”高邗肃色道。
听到刘弋的名字,张恒顿时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一扫方才的疲态。
刘弋是高邗养的一等暗卫,最擅长无形中取人性命。他的手法一向干净利落,免了高邗很多周全官府的麻烦,因此深受高邗喜爱。
“一个是太医章予;另一个则是,今天胆敢提亲的孽畜,纪行之。”高邗吩咐道。
“另外,你派人去归州把李济叫回来,不是他看过,我总不放心。”
“是。”
......
霁月居又被封了。
除了新开的春花引来的蝴蝶钻来钻去,里里外外都静悄悄的。
虽然里头不能出入,但差别待遇与前世在宫中被禁足相比,简直是小儿科。
毕竟都是自家人,打点起来容易,也不用受那些欺凌苦楚。
“张大哥,这个是昨夜章太医给姑娘开的药方。我们出不去,劳烦你帮忙取药来。”
浸云在屋里给高月上药、处理伤口。诗云在屋外,按部就班地办好高月交待的事。
“诗云,你真是找对人了,阖府上下就属我跟妙仁堂关系最好,李孜那小子见着我都得管我叫爹。”
张肃经历了上回驱邪的事,又见高月左右都有人照料,料定此次禁足必然也不是什么大事,所以还有兴致开玩笑。
“你跟他关系好也没用。姑娘交待,这回你不能去妙仁堂拿药。”
“这是为何?妙仁堂是咱侯府的产业,平日里看诊拿药都是去那里,到外头的药馆还得花钱。”
“这我却不知。不过主子要办的事,总有她的道理,你照做就是了。”诗云说完,从腰间锦袋取出了几辆碎银交予他。
张肃点头,到外头去也一一照做了。
只是回来时经过妙仁堂,看见好友李孜正在里头给客人拿药,想起许久没和他喝酒,便忍不住上前踢他的屁股,想约个时辰一起去栀灯坊乐一乐。
“好小子!不在侯府当你的差,跑来讨你大爷的打。”李孜回头见着他,顿时也乐了,笑着还击,险些跌了药。
他们两个,是从小一处玩闹的发小。
他们的老子,张恒和李济,一个善理内务一个精通医术,自凉州时便跟着高邗,出生入死,关系非比寻常。
生下两个儿子,年岁相当,性格也投缘,平日相处如亲兄弟一般。
只是李孜继承了父亲寻医问药的本领,做了大夫;张肃自小在侯府出生长大,心气更高些,从了武,励志做武将。
两个人说说笑笑,厮闹了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