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月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暴雨夜潜入刘世房中,折断了他两条胳膊,没有外伤和血腥,也没有引起什么轰动。
刘世残废,不中用了。
于是,廷尉寺便由廷尉侍郎沈骏暂时代管。好在,他算是个刚正的人。
本以为,柳丝丝的案子很快就会重启,高月已经做好了必要时上庭指证柳公全的准备。即便会被人说三道四,也要为这个女子讨个公道。
但柳公全竟突然死了。
他是被人勒死的,悬在梁上,和柳丝丝的死法一模一样。
因此,所有人都倾向于这是一宗针对柳家的连环入室仇杀案,只有她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柳公全既死,此事也不必像前世那般闹得沸沸扬扬,让柳丝丝在死后还被人议论,似乎算是个欣慰的结果,但她不知为何还是感觉心里很堵。
难道就这么算了?
原来伤害已经造成了,即便罪魁祸首死了,也完全没有解脱之感。
她们都是不幸的女人,不知在另一个世界,柳丝丝有没有机会重生。如果能重生,她会如何选择?
可惜,这一切都无从得知了。
高月不知道还能怎么做,才算帮她。
她想到自己前世在长秋宫的死。不知道是否有人为她入殓,箫桓是否将她丢到了乱葬岗。族人都死了,可还有人到她的坟前吊唁?
那个守夜的侍卫会去吗?
想到此,高月轻笑了一声,垂下了眼帘。
……
高邗去通州接兄长,几封家书寄回来,她得知兄长已无大碍,不日便可回京,一同参加父亲的六十大寿。
不幸中的万幸,高月心里说不出的欢喜。
纪行之近来的差事很忙,不常在她跟前。特别是临近各藩属国朝贡的时期,匈奴使臣前来觐见。洛阳城中涌入了大量胡人、外邦人。纪行之每日在都尉府出公差,几乎日夜巡逻,不大回来。
她就全当没有这个人,只专心打理这院子。毕竟纪行之死后,她还要以寡居的身份长长久久地住着。
高月将这新改的弦月轩,一应大小事务皆交给诗云打理。浸云对花草园林颇为钟爱,便将此事务专门交给她管理。
她们虽年轻,但弦月轩也不大,管理起来不算费事,因此也是事事妥帖。
至于外头,小厮、杂仆,护院、出入等事宜,高月见纪行之身边的成双确实伶俐利索,想到她与纪行之的恩怨也不与他相干,便全数交与他来打理。
成双先前确实没什么经验,但学什么都很快,奔波忙碌间,逐渐也像模像样了起来。
她还特意请了前任“将作大匠”沈培来把关,他连行宫都建得,何况小小的宅子,工事做得是又快又漂亮。
纪行之每日下差回来,都能见这宅里变了个大样。
二人的相处,总的来说,还是和平的。高月虽然有点跋扈骄矜的小脾气,但并不是刻薄的性子,那点活泼也不失可爱之处。
几个丫鬟平日里跟着主子的态度,对纪行之算不上客气,但到底心肠柔软。
宅邸还没修缮好,没有空余的屋子。
诗云见他常日在地上睡着,地上潮湿,怕他害病,便留心着在添置东西的时候,特意搁了个睡塌放在屋里。
浸云皱着鼻头怪她“偏了心眼”,不该对他这么好。
但她恰是那最嘴硬心软的个性,听说了他当年在归州的事迹,便拉着几个浇花喂鸟的丫头小厮,吵嚷着要他射箭给她们瞧。
明里是挑衅找茬,但更像是一种闹腾的温柔。
纪行之没有其他奴仆,所以阖府上下除了他和成双,其余的人皆是高家带来的。
下人一向是看主子的脸色,自然唯高月是尊,所以对他冷淡是常理,他也没有在乎过融入的事情。
但这对浸云而言,似乎是见不得的事情。她似乎有一种天然的使命,用她的方式将那些被孤立在边缘的人往回拉。
她本人是不知道自己这份心的,只有那些被她的灿烂温暖过的人明白。
顺着她,纪行之就在院子里支了箭靶,闲的时候就陪他们闹。
刚开始还是射靶,但纪行之回回都正中靶心,浸云便觉得没了意趣,于是提议将那花草衔成小环,抛向空中,要他将箭穿环而过。
这对他来说也没什么难的,但回回都命中未免无趣。纪行之有时就会故意失手,擦环而过,浸云便乐得跟什么似的。
成双问她,在侯府也这般跟主子没规矩吗?浸云自然就和他拌起嘴来。成双算是伶俐的,但遇上浸云也没辙。
他喜欢看成双吃瘪,就只是在旁边看戏,也不管教,直到诗云受不了出来制止。
高月在远处瞧着,看那些闪烁的阳光透过树的缝隙,落在他们身上,有的时候觉得还是挺美好的。
特别是纪行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