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霞光坠落山谷。
她虽然起初充满了抗拒,心里害怕,脚底凌空、马儿无法受控,让她极度不安。
但渐渐克服恐惧后,她的耳边袭过凉飕飕的风,心中感到的是无可言喻的恣意和畅快。
奔驰向城门的马儿,让她有一种逃亡的快感。
纪行之拢着缰绳,发觉逐渐松弛的高月,慢慢直起了身子,她甚至张开了双臂,感受晚风的侵袭。
他笑道:“怎么样?快意吗?”
“嗯——”
高月在他怀里点了点头,少女的青丝飘到他的脖上、下巴上,挠得微微有点痒。
“想学吗?”他问道。
“你说骑马?”
“嗯。”
“有点。”高月笑道。
“你会教我吗?”她微偏过身,扬起脸来看了看他。
“只要你愿意。”
初秋微凉的夜风吹过,将纪行之的袖袍卷得猎猎作响。
马儿一路引颈甩鬃、昂头急奔,很快便跳出了那扇即将关上的城门。
出了城,纪行之便勒紧缰绳,放慢了脚程。高月展眼看去,城外没了灯,目下望去只有黑漆漆的一片,唯有天空上的皓月和漂游的萤火照亮路途。
那是夏末与初秋交接的最后一点萤光。
越是往前骑,越是林深幽禁、荆棘丛生。
静夜蝉止,四下静寂,在碎乱的马蹄声中,只能听到纪行之的呼吸声。
高月意识到了不对劲,也渐渐感到害怕起来。
“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他低头,下巴抵了抵她的头顶,蹭了蹭,说道:“和你说些事。”
高月被他这郑重的语气,感到莫名的惶恐。
如果这时他掏出一颗热气腾腾的真心要给她,怎么办?
如果这时他突然提出要跟她圆房,顺理成章地行夫妻之实,她该怎么办?
她开始有些后悔了,不该跟他有任何关于感情的牵扯的,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但她突然想,如果他能温柔一点,说些情话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他吻起来那么凶猛,说不定那方面的事也会很带劲儿呢。
朦胧的月色下,透出墨色的远山。
漆黑的林木里,她看见了一个竹屋。屋外挂了几盏昏黄的灯。灯下站着的成双,正坐在那打哈欠。
“公子!”成双见着他们,忙笑着见礼,迎上来牵马。
高月便跟着纪行之走进这间僻静的小屋。
屋内早已点好了灯,简单地陈设了几张桌椅,一张床榻。成双方才应当是在这里替他们暖好了酒。
“这是哪儿?”高月问道。
“城郊谷裕山上。”
“做什么,喝酒?”
“嗯。”纪行之走向前,正了正衣摆,便端直地坐下,开始倒酒。
高月淡淡问道:“家里不能喝?”
他的嘴角轻轻地勾着,说道:“你先坐下。”
她细眼瞧了瞧,这竹屋的几扇窗都开着,对流风吹得屋内的空气十分沁爽怡人。
屋外的树偶尔被风吹着,咂咂作响。
她一向不听他话,偏不坐下,反而走到了窗边,看着成双在外头的灯下拴马。
“你记得这儿吗?”纪行之突然问。
高月疑惑地歪过身子来看他。
“再往前的后山有个皇家猎苑,盛京围场。”
他盘着腿,坐在案边轻轻地笑着,喝碎酒。
高月柔沉吟一会儿,回忆了起来:“好像小时候,父亲和大臣结游相伴,常来这里。我就和其他官宦小姐们,在附近踏青、荡秋千、放纸鸢……”
陡然陷入了遥远的回忆,高月的心情也有些闷了起来。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味。一路过来,她也有些渴了,便也坐了下来。
成双拴好马后,端来了小酌用的酒菜,又剪了几盏灯,让屋内的灯光逐渐熹微了几分,衬得窗外的月色愈发明净。
高月从来没想过,还能有和纪行之像老友一般坐下来闲谈的时候。
不去想那些忧心的事,单单只是坐在此处,喝上几口酒,只是享受微醺后的情绪放空。
她真的是有点累,也很长时间没有睡过踏实觉了,要么是从梦魇中惊醒,要么是在夜半陷入迷惘和恍惚。
身上的担子很重,又无人可以诉说,想不出办法、没有方向的时候,也不知该寻求谁的帮助,她只能一遍遍地回忆那些痛苦,希望能从里头翻腾出蛛丝马迹。
她知道纪行之对她,皆是真心,她能感到那些克制与掩饰,更察觉到了那些炙热,在他总是带着笑意的眼里、嘴角上。
恰如此刻,他眉梢带笑,跟她说了很多往事,他的身世、抱负和练武时如何刻苦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