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觅醒时,耿辞还在盯着自己的手发呆,她轻轻开口,语调里还有几分惺忪睡意:“耿辞…”
“臣在,”几乎是下意识地,耿辞立马道:“怎么了?公主。”
“没怎么,是不是天黑了,咱们该走了么?”
耿辞回过神发现,已然暮色,于是点头,撤了窗上的咒诀,天色已敛,仅剩的光懒洋洋钻进来。
耿辞走出去喊阿陌收拾东西,准备出发,再回来时,发现南觅正对着镜子试着给自己戴发钗。
那发髻已被睡得乱七八糟,耿辞默了一会,走过去:“公主,臣给你重新梳。”
南觅泄气似的把发钗搁在一边,噘噘嘴:“好吧…”好一会,透过镜子一双小鹿眼不安分的瞄耿辞:“老殿主教你梳这个发式,是让你将来讨好夫人么?”
耿辞:“……”手上一顿,梳头发不行,穿衣裳不行,怎么在这些不重要的琐事上,她倒是格外灵光!
他们一行人,趁着夜色,又匆匆的赶路,原以为这常山郡的郡城城门必不好过,没想到也没有特别仔细盘查,就放行了。
耿辞松了口气,可见定远王对自己所谋之事也并无十足的把握,不敢大张旗鼓搜查。
出了常山郡,后半夜他们就到了涂山郡,一路上也有几次刺杀,比以往的每次都更凶险,对方人更多了,出手也更加无所顾忌。
似乎是这一路纠缠,对方也不耐烦了似的。
两名执幡人受了伤,还有一位重伤,应南觅执意要求,重伤的在马车里休息。
耿辞怕她见了血腥害怕,她刚要上车,耿辞伸手拦住她:“公主,同臣一起骑马吧。”
南觅犹豫一会,最后还是乖顺的点了头。
这还是,她第一次骑马。
“我…”她嗓音轻颤,半天没说出一句整话,在马上身体僵直,可见紧张。
耿辞翻身上马,她就被他拢在了怀里,她下意识回头看,只见耿辞的脸隐在夜色中,眼眸异常明亮。
他柔声道:“公主不怕,有臣在。”
原来策马是这种感觉,寒风刺骨,刮在脸上又疼又痒,策马而行,她仰头看天上的星辰,星光摇曳,好像立刻就要跟着动起来了。
耿辞腾出一只手,把南觅的大氅帽子兜在她头顶:“系好,会冷。”
她依言系好帽子,忽然感觉耿辞的身体变得暖洋洋的,透过无边夜色,南觅看到他的手指散发着荧荧红光。
他有用灵力给她取暖了。
——那些连他疗伤都舍不得浪费一点的灵力。
这一夜苦战,总算是熬过了。
出乎南觅预料,这次耿辞找了个还算不错的客栈,终于可以好好洗个澡了。
南觅洗好了澡,穿好了衣裳,才到门边唤耿辞:“耿辞,我好了。”
耿辞开门,见到公主的样子,吓了一跳似的一愣,目光又挪到公主□□的脚上:“这……”
南觅多少有点不好意思,好像耿辞的目光摸到她了似的,不安分的动了动脚,嗫嚅:“我怕弄湿了鞋…”
耿辞连忙把她打横抱起,搁在软榻上,拿了一边的帕子给她擦脚。
迟了好几天的男女之分,以及未出阁少女的羞耻感忽然一下子爆发,南觅一张小脸羞得通红,几近嗫嚅道:“我刚才擦了,只是…”
浴盆边上溢出来的水到处都是,平时身边人贴心伺候着,她不觉得如何,而今要事事亲力亲为,可是难坏了她。
耿辞抬眼看她,发现她头发擦得也不是很干,偏偏她长发又浓又密,此时又滴滴答答滴起水。
他只好又拿了帕子给她擦头发:“没关系,臣在呢。”
她最后只好面上羞赧,软声软语道:“耿辞……”没了下文。
耿辞边给她擦头发,边道:“公主之前说过,出门在外,不必在意。如今不仅是出门在外,还有贼人环伺,就更不用在意了。”
南觅微微侧头看他,余光里,耿辞难得在认真的神色里流露出这样的温柔,好像他本就如此似的。
南觅忽然道:“以前这些事,都是乐多…”话哽在喉咙,没再说下去。
耿辞手上动作一顿:“臣答应公主,一定会给乐多报仇。”
南觅微怔,回头看他。
不是调查,也不是查清,是报仇。
耿辞安排好了南觅睡下,见她睡得沉了,才吩咐阿陌来护着她,自己罕见的换了身黑衣出门去了。
此时天已大亮,涂山郡就在涂山脚下,抬头向北看去,便能瞧见涂山巍峨的山峰。
涂山郡的人大多是涂山氏后代,郡城不大,天一亮就熙熙攘攘的摆起了卖各种杂货的小摊。
耿辞行至一处卖女子手链的小摊,挑挑拣拣。
那摊主操着不太正宗的普通话:“小郎君不像是涂山郡的人啊,打外地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