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树会爱上一个女人吗?
在冉笑微的世界里,也许很难理解,但在连淞的世界里,那是他蔓延十年的荒诞童话。
那个冬日校园,那些被男生们扔过来砸在脸上的雪球,那些嘲笑他是个娘娘腔小矮子的声音,还有挡在他面前的女孩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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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笑微的好心情是从一通电话开始败坏的。
早在台上参加采访的时候,手机就震个不停,冉笑微趁主持人提问连淞的时候,抽空扫了一眼来电提醒,心就沉了下去。
是舅妈。
下了采访,今天漫展的工作算是结束了,来不及换下衣服,她跟悠悠和连淞道了个别,就出了会馆,在没什么人的4号门的花坛边接起了舅妈的电话。
“喂。”
“笑微?工作结束了吗?”
“嗯。”
“午饭吃了吗?”
“还没。”
“哦,注意身体啊,得按时吃……”
“要什么,直说。”
对面静默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然后是冷笑一声。
“呵,我们笑微这嘴是越来越厉害了。扮男的扮上瘾了。“
熟悉的窒息感开始蔓延,冉笑微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没有。
“没有就好。这个月卡上好像还没到账?”
“搬了新家,押三付一,买了新的道具服装也花了两万,暂时没闲钱了。”
“我听不懂你这些什么道具什么服装,但是小丽马上放暑假了,她同学都报班了,就她还没报,我跟你舅手头都周转不开,你作为外甥女,不应该帮衬帮衬吗?”
“我跟你说了,我现在真的没钱了。”
“你别瞒着舅妈啊,你有多少钱,舅妈知道,又搬新房子又买新衣服的,昨天刷抖音还刷到你的视频了,好歹是个什么网红了,你能没钱?养了你15年,你就这样对我们家?你知道就因为你当年非要上大学,小丽小时候……”
“舅妈。”
冉笑微截断她重复了无数次的话,心里感觉像沙漠里塌陷的流沙一样,越挣扎,越往下陷,直到最后吞没她。
“我知道了。”
对方赞许地嗯了一声,像捕猎成功的秃鹰,啃食着死去的动物的腐肉。
挂了电话,冉笑微的手机也像她浑身的气力一样,没电了,自动关机。
她慢慢坐在花坛边,晒了一上午的大理石板散发着温热,接触着她裸露的皮肤,留下让人不适的黏腻汗渍。
上上次是外公生病住院,上次是舅舅家翻新装修房子,这次是小丽报补习班……
所有的理由都指向了她早亡的父亲,消失的母亲,和15年的养育之恩。
什么女战士,什么阿仙那,什么“老师”,此刻都化为乌有。
她只是个可悲的大块头,空有一副皮囊,谁也打不过。
地板砖是浅灰色的,被水滴打湿,晕开了一滴滴的深灰色印记。
冉笑微低着头的视线里突然踏入了一双眼熟的皮鞋,她抬头,又看到了一张纸手帕。
是连淞。
她有点狼狈,动作飞快地用两只手把脸上的水迹往两边抹去。
连淞递出纸巾的手,停了一秒,然后收了回去。
远处几个参展观众路过,其中一人兴奋地拍下了这一幕。
“下班了。”他故作轻松地说,然后坐到了她的旁边。
“是啊,下班了。”她接着他轻松的语气回答。
“要回家还是再参观一下?”
“我应该打车回……哦我手机没电了。”
她想了想,“我得去找找哪里有充电宝。”
“现在里面很多人,有的话估计也被借光了。坐我的车吧。”
冉笑微不想麻烦老同学,客气道“不麻烦了,我能找到的。”
又是拒绝。
连淞心里有淡淡的涩掠过。
阔别十年,怎么可能一下就敞开心扉。
不能急,他告诉自己。
他站了起来,向她走进了一步,突破了两人的社交安全距离。
面上表情很无奈:“怎么办,其实是我想让你帮我。”
“?”
“我才拿到驾照和车,还不是很熟练,平时开车都是带个同事在副驾帮我看着右侧的车辆的。”
冉笑微油盐不进:“那我岂不很惨,有生命危险。”
连淞笑得和煦:“肯帮这个忙吗?”
冉笑微耸耸肩,“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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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笑微新家离会展中心有40分钟的车程,不算近。
上车10分钟,两人都没说话。
冉笑微只好查看各平台的用户留言,查看各种工作群和粉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