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余光瞥了眼褚珩。
他依然是方才的神情,只是眉宇微皱了皱,不知是对她的话有些怀疑,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但虞秐升能肯定,他在听她说话。
“我一人在此久了,难免愈发孤寂,便想着年少时的事那都是孩童的喜怒,但总寻不见机会,那三日恰逢太后娘娘病重,又一同侍疾于榻前,这才约了太子妃于春明门,想要太子妃替我抄写经书供于大清宫前替太后祈福……”虞秐升顿了顿,“只是她初初也是不理我,我连续等了三日都不见人,便只能第四日于殿门前拦她,这才将往日的恩怨解开了。”
虞秐升没有再说下去。
烛火微晃,褚珩的影子投在她的脚边。
“那日,太子妃绕道去取经文,是因我拜托太子妃至大清宫拿经书。太后娘娘仙去,自要尽孝焚于棺前,因而特意想让太子妃取来,太子妃取完经书后才转道去候太子。所以太子的车驾缓了些时辰,有一半是因为我。”她一语结音。
“殿下定会疑惑为何不是我自己去,或是派人……”虞秐升将视线落在褚珩的脸上。
他的眉宇被快要燃尽的灯火雕琢着,维持方才的神情,眉宇间的薄雪似被轻轻拨了些,便只看到隽秀的轮廓。
“既要重修情谊,自是你来我往为最佳,不然,不过大清宫而已,自然是可以自己去的。”虞秐升说得很直白。
“殿下还想问什么吗?”虞秐升继续问,这番话她思索了很久,因而说完时,暗自嘘了口气。
褚珩还保持着原来坐着的姿势,他的睫毛微颤,身形似定格在那里,只是落在她脚边的影子轮廓因为快要燃尽的灯火略有晕开。
他在看她。
“殿下?”虞秐升疑惑,他这种没有反应的反应是什么意思。
是她哪里话出了错么?
“我没有,要来质问你。”她思索间隙,听到对面的人与烛花一同响起,将他的话音埋了上去。
“什么?”虞秐升怔了怔。
“我来,不是来质问你的。”他的声音与之前她听到略有不同,音倒是透着少年人的清透色,唯独语气还是无波的情绪,这让人无法察觉他说这句话的意图。
只是这次,她听清他说的话了。
“不是来质问我的?”虞秐升愣了愣,她觉得他用的“质问”这个词有些奇怪,说起来,即使他问,这也不过人之常情,还牵扯不到质问上。
“是。”他道。
“那殿下只是想来告诉我,我的伤势不用担心?”虞秐升试探问道。
他点点头。
复又想到什么道:“你既嫁我,我自信你。”
他连说这句话,也是无多的情绪。虞秐升实在无法从他的神情中,读出一些究竟这话是出于真心还是欲擒故纵。
可又平白的,寂静夜色里,就这样注视着一个人,纵然不符语气的配合,她觉得,他说的每一句话,比任何人都要真诚。
“殿下信我?”虞秐升反问了一句,她的手摸索了一下手指。
她抿了抿唇,错开他的视线,须臾捏住了被角,迅速抬头寻到他的眼睛,身子往前倾了些。
褚珩似被她突如其来的压迫本能的瞳孔微微有些放大,但身体没有后退。
这微弱的变化转瞬即逝,虞秐升察觉到了。
他也不是那般无情绪的一个人嘛。
“你平日里,都这般端着脸和别人说话么?”她下意识反问。
褚珩唇微张了张,他发现眼前的这个女子方才明明还是有些防范的模样,此刻倒像是阴霾扫净,似乎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直直盯着他的眼睛。
“端着脸?”
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算啦,”虞秐升把自己缩了回去,也不能表露出太过于好奇了,“殿下若是以后真要想问什么,也请直与我说,殿下总是不说,也不表露,我又如何知晓殿下心里究竟是如何想的。”
褚珩没有应话,虞秐升自己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炉里的炭火快要烧尽了。
她微微猫下身,外头月亮被乌云沾了大半,清辉掩尽,她将自己蜷缩起来。
褚珩问完话便很快离去了,屋子里便又只剩她一人睡着,她闭上眼睛,身上的伤口和手指的纹路都镶着痛,她把自己埋进被褥里。
春明门的事,实在是她过于被动,还是应当有些专属于她自己的东西,好应付一些突发的事情。
她想到此处,才勉强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