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住了第一轮冲击。
宁朝阵中,以巨大的方盾缀连而成的方阵在极快地调整,中军的步骑兵在有序的调度之下不断驰行支援而来,一列列步兵举起铁盾,加固着这一条防线。第二层盾墙不多时便在其上树起,将这面铜墙铁壁升高到两人的高度。盾墙之间,弓弩手伺机齐射箭矢,极力阻截着昭国枪骑兵们冲锋的步调。
然而在第一轮突袭过后,昭国的枪骑先锋便也旋即改换了阵型,不再集中冲锋一处试图撕开缺口,转而全线压上,拖住了这一线步骑兵。
万余枪骑先锋的后方,正有一行铁骑扬长而过,直奔昭国本阵而去。
荀峤目光一凛,旋即扬声下令道:“合围寿阳的敌军本阵!”
——
“后方怎么回事?”
前线阵中,谢长缨蓦地回首,并未在后方见到预料中的主力援军。她凝眸略一思忖,心下随即有了猜测,扬声道:“结阵!防备后方!”
仿佛正是为了回应这番命令,谢长缨借着炬火与雪色回首北望,便见后方一列列骑兵纵马夭矫而来,在战马的嘶鸣声中,一场两面夹击的冲锋被瞬间发动。北面援军与寿阳守军中的昭国将士们皆高举着枪槊嘶声大吼,携着排山倒海的力量冲锋而来,令谢长缨有一瞬的震骇。
她明白玄朔军的轻骑冲锋素来重在气魄,来去间只求一击必杀,虽可在初时不给敌人片刻喘息,却也必得有主力在后方接应行事方可全身而退。但当此之时,只怕后方主力已是不及救援。
而更为紧要的是,既然分兵硖石的昭国主力已然返回寿阳,便证明了……
北山兵败。
真快啊……
“镇静!”谢长缨压下心头翻涌的思绪,按刀盯住了北面冲锋而来的铁骑先锋,断然下令,“弓箭!”
在她发令之时,昭国援军距离这数千轻骑只余数十丈,后方亦有守军包围而来。
阵中的轻骑兵们在围成阵列后整齐地抽出角弓,搭箭上弦各自直指两面敌军,却是控弦不发。
谢长缨缓缓举起了环首刀,冷冷地望着那最前方的一列昭国铁骑。
六十丈……
四十丈……
三十丈!
战马的腥骚气味渐渐转浓,而谢长缨亦是猛地挥下长刀:“放箭!”
箭雨瞬息离弦,前方领先的一列昭国战马同时被数支羽箭刺入躯体,猝然嚎叫着飞跃起来,将骑兵摔下马去。随后而至的羽箭则是准确地穿过一行前锋骑兵的面颊直透后脑。
血色与惨叫瞬间齐发,而更多不及止步的战马仍旧嘶鸣着狂飙上前,眼见便要撞入阵中。
玄朔军的轻骑们在一轮箭雨之后便果断地收了角弓拔出腰间长刀,阵前当先的轻骑兵策马向前,堪堪擦过昭国先锋驰行的战马。
领首的昭国骑兵不及变换攻势,长枪擦着玄朔军轻骑的铁甲,在一片星火中走空。然而也正在这过马擦肩的一瞬,玄朔军士兵们手中的刀光亦是倏忽飞转流动。
下一瞬,几颗头颅被骤然喷涌的殷红冲上夜空,坐在马鞍上的那昭国骑兵只余下无头的尸体栽倒阵中,在两面敌军之间激起了一阵并不算大的混乱。
也正是乘着这片刻的时机,谢长缨喝令轻骑结阵而退,稳步向宁朝中军回转。
谢长缨且战且退,与阵前的一行将士乘隙将环首刀以铁链连在腰间的革带之上。
而后,她望见寿阳方向的敌军整军稍退,而援军之中又有骑兵数千人策马直追而来。
此刻若是敌军两面夹击,则玄朔军的这数千精锐必当死伤惨重。这样的道理,谢长缨明白,她也相信敌军主将必然明白。
如此一来,想必是寿阳军中出了更大的乱子……是那两位的手笔?
思虑既定,谢长缨再次凝了心神,在前方的铁骑掠阵而来时,当先掷出了环首刀。
一列刀光斩破夜风与飞雪,炫目地旋转着攻向了敌军先锋的脖子。
血光飞旋,铁骑交缠嘶鸣。
谢长缨收刀而还,看也不看地拨马回转整顿方阵,却忽觉后颈的软甲之上微微一热。
她抬手一抹,触到了将将飞溅而来的黏稠。
在侧翼的副将如法炮制掷出环首刀时,对面策马而来的昭国主将蓦地以战枪横封,将长刀的攻势生生隔断。而后他劈空夺过长刀反掷,在这刀光堪堪触到副将的额头时,主将手中的长枪也携着一道寒芒点上了他的脖颈。
谢长缨骤然回首时,便正望见副将的头颅凌空飞起,直直坠入雪泥之间。而昭国主将掠过那具尸身时长枪再扫,战马对着尸身毫不留情地踏了下去。
腥浓的血再次从无头的躯体中喷涌出来。
谢长缨凝眸抬眼,正望见那名身量高颀的主将亦是收枪拨马,回身望来。那双浓郁如酒的眼瞳辉映着烈烈的炬火,仿佛其中也燃着足以燎原的光,而纷飞的夜雪正拂过长枪之上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