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朴济臣正率弓裔守军严阵以待。可连着几日下来,对面大梁的安东城却毫无动静。
为了挫伤大梁军队的士气,激怒赵简,朴济臣将牛泗海的脑袋挂在新罗城楼上。天大寒,那人头已冻成了一颗冰疙瘩,可赵简竟然沉得住气。真不知赵简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头天举兵要攻城,放言要收了新罗,可等到兵临城下,却猝然收了兵。后天又将这话撂至脑后,大梁军队跟条虫子,冻得不能动弹似的。莫不是赵简痛失一员悍将和一千精骑,又伤了贴身侍卫,沉痛过度,一蹶不振了?
然而,两国边境的粥棚里,大梁仍旧在给弓裔流民施粥,秩序井然——朴济臣就看不懂了。
连续下了几日大雪,天寒地冻,新罗城里流民越聚越多,已有超过城内常住人口之势。
内忧加外患,朴济臣忧心仲仲。
正当朴济臣以为靖王陷入哀痛之时,突然有一天雪夜,对面安东城却传来消息,说靖王不打新罗城了。
朴济臣愈发觉得心下难安,他急召新罗城内的谋士商量对策,又张贴布告,招揽贤士入营,想弄清楚赵简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日晚些时侯,来了一位发须斑白的老者,一坐下来,便对朴济臣道:“新罗城危矣!”
朴济臣心惊,问:“何出此言?”
那老者捻着胡须,道:“朴大人好生糊涂!试想,那日大梁皇子举兵三万,扬言要来攻打新罗,朴大人就没觉出不对劲?那赵简身经百战,怎么会不知,真要攻打新罗一般规制的城池,少不得要动兵十万?他拿这点人马,恐怕本意不是来攻城的,本就是拿来打探新罗城虚实的……”
这一探,朴济臣十分配合地使出了“空城记”这一招,将自己的底细表露无疑,就差点儿没有亲口告诉赵简,自己已是山穷水尽。
朴济臣猝然明白过来,直觉得后背冷汗直流。
可是,让人疑惑的是,赵简既然知道城内守军空虚,为何不趁势而为,立马举兵攻陷新罗城?他还有什么所图?
朴济臣越想越恐惧,急忙打量那老者,开口问:“那如今该当如何?高人可有妙计?”
那老者捋着胡须不紧不慢地道:“老夫听说,那大梁皇子赵简,用兵素以诡道著称,尤善出其不意。以老夫之见……”
还没说出个所以然,忽闻外头一阵扰攘。他们这里有要紧事相商,本想置之不理,奈何声气越来越大,朴济臣忍不住扬声问:“何事喧哗?”
门口守卫忙上前来禀报,道:“朴大人,门外头有一壮士求见……”守卫话音未落,人已栽倒在地上。
下一刻,便有一把明晃晃的利剑架在了朴济臣的脖子上。
……
朴济臣一直想不明白,大梁的几万士兵,是怎么进到新罗城里来的?直到他被捆得严严实实,扭到了靖王面前。
大营内烛火通明,朴济臣这才看清楚靖王的容貌。没想到近前细看,靖王赵简如此年轻英俊,眉宇轩昂,英挺伟岸,竟是位世上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靖王命人给朴济臣松绑,又给他赐座看茶。朴济臣不从,梗着脖子,却被人生生按在了椅子上。
“朴将军,”靖王缓缓开口,“为了将你活捉,颇费了本王些苦心。”
朴济臣闻言哼了一声,偏过头去不看人——败军之将,不可言勇。他早知道赵简对自己的欣赏,扬言要活捉了他。他早就想好了,若赵简攻陷新罗,他便切腹或自缢。如今被赵简拿住,他无话可说,但他早已抱定必死之心。
靖王面对他的不敬,也不着恼,只不紧不慢地与他聊起闲天来:“朴将军,你可知守城要诀?夫守城,首重上下一心,次重粮草无缺,三需后援有备,四当防御坚牢。如此,城池方能固若金汤。你觉得,你占了哪一样?”
朴济臣知道新罗城的民心已被赵简瓦解,他请求李氏朝廷增援,又迟迟未果。再又新罗城早已是马困人饥,若说前三样,他确实一样都不占。
朴济臣却嘴硬道:“哼,新罗世代为商交之地,防御完备、城墙牢固、密不透风,加之守城官兵一力死战,上下一心,如何会守不住?”
“上下一心?”靖王不动声色,“那朴将军以为,本王是借谁之手,将你请过来的?”
朴济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