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已经晃过中天,茫茫天地间,唯余一辆马车在苍黄的土路上飞奔。
云嫣和静训在马车的颠簸中醒来,只觉得浑身疼痛。这才惊觉身处马车之内,撩帘看去,外头竟是一片莽苍,不知身在何方。再看前头驾车的人,竟是一个小尼姑!
云嫣这才恍然想起,昨夜自己与妙清说着话儿,说起了孩提时光,竟不知不觉坠入迷梦……
她心下一凛,急忙出声喊道:“师父,快停车,快停下!”
前头的小尼姑妙初听见云嫣的喊声,如梦方醒,僵直的后背这才松弛下来,惊觉自己手指早已僵直,全无了知觉。
妙初缓缓将马车停了下来,跳下马车,回身朝二人揖道:“两位施主可醒了!昨夜从庵里走时,师父叮嘱,等两位施主醒了以后,要妙初向二位施主赔罪!因二位是太子府追查之人,师父怕留不住你们,又教庵里受牵连,才连夜将你们送走,还请二位施主体谅……”
云嫣的头还晕沉沉的,静训也好不到哪里去,这才明白过来,莫不是清照庵对她俩下了迷药,开口问那小尼:“那昨夜我们是怎么上的马车?现下又在哪里?”
那妙初年纪小,藏不大住话的,一见问她,便一骨脑儿倒了出来,道:“昨夜师父用了迷香,将你二人迷晕,是我和妙慧将你们抬上马车的!因师父说你二人是被亲事所逼,天可怜见,才放你们走的,要不然,早就把你们交给太子府上了!”
云嫣与静训对视一眼,皆是无奈无语。
云嫣心头暗叹一口气——她实是理解那老尼的苦心的:那恒素怕自己与妙清旧事重提,扰了她清修,毁了妙清这些年的道行。
云嫣也明白,此事不能再纠缠。只想着来日方长,李如纨师父终究是她的一位故人,她必是要再回清照庵问清楚的。现下当务之急,是去辽东寻靖王,事不宜迟,她必要继续东去,只不知现在何处。
静训于是问妙初:“小师父,那咱们现在何处?”
妙初回首四望,眼露迷茫,表情略有些尴尬,假咳两声道:“师父只说京城在南边,要我带你们往北去,如此便可躲过太子府的府卫!只不知,这一宿一晌,跑了多少里路了……”
静训闻言心头一凛。她起身下了马车,四下望去——
只见天地之间一片灰黄,朔风凛冽,草木凋敝,唯余苍茫。抬眼望日,静训试着分辨方向,却是心头一惊——依她所知,眼下这情状,莫不是已经入了蔚州地界……
静训不能确信,攀上车辕,极目远眺。只见晌午后的地平线,气息袅袅,土雾蒸腾,渐渐有隆隆声响起……静训心下一惊,突然大声道:“小姐,不好!”
远远只见前头过来了一队人马,重甲轻骑,虽不过三五个人,可看打扮,却不似大梁人士。
怕是来者不善。
静训心头急切,连忙唤二人上车。见妙初迷茫懵懂,她劈手夺过妙初手中的马鞭,奔力就要调转马头往东逃去。却听得那头马蹄来得愈发急促,那领头的汉子已经发现了她们,大声嚷到:“快,快,抓住那几个探子!”
一阵奔逃、嘶喊、狂乱、饥饿和眩晕之后,待云嫣三人醒过来时,天已黑尽。
她们三个都被捆住了手脚,头上罩着黑布,扔在了一个火堆旁。此时两个体格雄浑的男子走进来,将三人一肩一个扛了起来,带到了一处大帐里。
只听见一人声音醇厚,开口说道:“父王,就是这三人。”
随即有人将云嫣几个头上的黑布口袋取了下来。一霎间眼前乍亮,云嫣只觉刺眼难当,一双眼睛眨巴了好久才适应过来。
抬眼只见这处帐篷宽敞奢华,篷顶装有金色宝顶,地下铺着藏青色团花栽绒地毯。位于上首的虎皮座椅上坐着一个老者,看穿戴应是这部落的首领,而他两边各有一张狼皮座椅,上头各坐着一名年轻男子。
云嫣留意到,其中一名年轻男子,脸上竟戴着一只赤金的假面。
年老的大王低沉的嗓声响起,问:“莫日根,为何三人都是女子?”
那叫莫日根的男子轻笑,道:“父王,我本以为她们只是三个普通女子,可没想到……”
——方才在边境上,三人被那巡逻的骑兵抓住的时候,小尼姑妙初怒不可遏,义正辞严,对那几个骑兵大声斥道:“大胆蛮夷!你们可知眼前这位是谁?她可是大梁太子的家眷,你们就不怕大梁皇帝震怒,灭了你们北狄?!”
此言一出,云嫣和静训俱是一震,犹如雷轰电掣,心中已知必定凶多吉少,连赴死之心都有了……那几个巡逻的骑兵也没想到,误打误撞竟抓了几只大肥兔子,立刻如获至宝,喜孜孜将几人带回来领赏——
莫日根于是笑着看向云嫣,道:“父王,这位大梁太子的家眷,乃是太子求娶之人。大梁太子在京城四处寻人,找的便是她。”
旁边站着的是北狄王的臣僚,名叫隆纳木,闻言喜道:“王上,大王子殿下果然是智勇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