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头了……”
海棠却摇头道:“我们这些别院的小丫寰,是不可能带回府里的,哪有机会当主子身边的大丫寰?哪怕是二等丫寰也难。等到了年纪,要么是嫁了府里小厮,世代为奴;要么就放出去嫁人……你想想,主子压根儿连咱们的面儿都想不起来,怎么会有好的亲事?”
云嫣沉默了。
海棠又说:“唯一的出路,就是被老爷或者少爷收用。要是运气好抬了姨娘,这辈子就吃穿不愁了。就算没有名份,通房的月银是二两银子,咱们才五百文!”
二两银子?
云嫣想,银子确实是一个问题。
海棠说:“我娘把我卖到吕府,就是因为哥哥娶亲,要钱下聘。如今我家二弟又快到了成亲的年纪……现下娘逼着我每月要一两现银,我……”
云嫣越听越清明。渐渐明白过来,海棠对大少爷,原来不全是痴恋。
想服侍大少爷,想抬了姨娘,想涨了月钱,保全一家老小的活命和体面。
说起涨月钱,云嫣又何尝不想?她想起侯府的种种,想着远在雍州的哥哥,却不知道自己要攒银子到何时,才能与哥哥想见……渐渐心意烦乱起来,也没了困意。
天将亮时,云嫣数着海棠的呼噜声,方才疲惫地沉入梦境。这一沉,便似沉进了汪洋大海,四下迷茫一片,再抽不出身……
一睁眼,天却已是大亮。
云嫣心头一骇,就听见甘二婶子在外头骂:“下作黄子!日头都晒屁股了还倒着,仔细我用热油烫瞎你的眼珠子!”
云嫣腾地从床上扎起,这才瞧见海棠的床空了。
隐约想起方才好像听见海棠跟她说话,她迷迷糊糊应了一声,又倒头睡了。
不想竟睡迷了,误了扫洒的时辰。
云嫣头发蓬乱,也顾不得梳洗了,胡乱挽了一挽头发,腰内束了一条汗巾子,匆匆拉开门,跑了出来。
甘二婶子正立在门口恶狠狠地瞪着她,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时晌,甘二婶子应该在柴房里干活,也不知谁给她胆子在这里吆五喝六?
不过是那日云嫣摔了恭桶,揭挑了她几句,回头徐妈妈便罚了甘二婶子。甘二婶子是府上管事邸嬷嬷认的干妹子,上头有人撑腰,便处处跟云嫣作对。好容易逮着这小贱蹄子的一点错处,她就是想嚷嚷得满院上下都听见!
云嫣拉门一见是她,也懒得理会,直奔门外走,自顾自去拿了叉头条帚和水桶,开始打扫院子地面、提水洗衣裳。
云嫣一边扫着院子,一边看着天色。这时晌天已大亮,眼看着太阳就要升起,云嫣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正提心吊胆,不料忽听得一阵说笑声,转瞬便见到一大群丫鬟小厮,簇拥着一高一矮两个少爷打扮的男子,朝院外头走来。
云嫣心里一凛。方知此刻已是辰初,是她自己误了正点,竟在主子出门的时候还在收拾院子。
她赶紧拖了扫帚,躲进了斜靠在墙根的石碾子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