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喊出声,却想起她早已不是吕府丫寰,只得改口道:“青瓷……”
云嫣观她神色,不似遇上了什么难事,便放下心来,上前拉了她的手,问:“你怎么来了?如何还到了京城来了?”
海棠喜道:“明年春闱,因大少爷要下场,老爷早差人替少爷在京城找了教书先生。近日有了眉目,大少爷便跟着老爷来了京城拜师。”
原来大同知府吕建堂,早年在京城的朱雀大街置了一处房产,平时由家奴打理着。吕府若有人进京办事,便在此处歇脚。
云嫣喜道:“现下大少爷出门,都带着你么?”
“哪里……”海棠红了脸道,“不、不过因是老夫人也来了,缺人手罢了……”
“老夫人也来了?”云嫣问,“那是要在京城住上些日子了?”
海棠点了点头。又道:“我年节上去大同府那边的绣坊,一打听,才知道你来了京城。我就想着,有一天能去京城看你就好了。听说你都当上二掌柜了?”
云嫣不好回答,拉了海棠坐下,只问:“你今天干嘛来了?”
海棠这才想起什么,从袖子里掏出一本书来,有些不好意思:“青瓷,你那本《朱子家训》,我怕是还不你了。那书早被我翻烂了,连字儿都洇了。这一本,是我抄的《女范捷录》,就、就送给你了……”
云嫣最不爱看这种书,可一听是海棠抄的,满目惊喜,接过来翻了翻,问:“这是你自己抄的?你都会写这么多字了么?”
海棠微赧,道:“我写得不好,歪歪扭扭的……大少爷说,等他得空,会好好告诉我写字……”
云嫣一边翻看海棠写的字,一边打心眼儿替海棠高兴。
正说着话,就听见后院那头,肖月娥忽地一声叫嚷。云嫣侧耳听去,还没出所以然,抬眼就见双喜哭着进来找人,早已吓得失魂落魄:“青瓷!不好了!假髻、假髻坏了……”
“什么?”云嫣吓得脸都白了,赶紧放下书,起身就往后院儿走。
海棠不明所以,也跟着云嫣去了。
到了云嫣住的那间屋子,推门一进去,便是扑面而来的一股子焦糊味。定睛看时,只见窗台上的假髻不见了,大案台上,摆着半边烧糊了的假髻。
云嫣心里猛地一沉。
肖月娥早已气得二佛升天,狠狠骂着见鹿道:“……你就不知道唤个人帮忙?你就由着宝儿满地走?”
见鹿早吓得瘫在地上。
方才,元宝儿尿湿了裤子,见鹿怕他捂着了,便放他下地,去找了衣裳给他换。谁知,元宝看见几朵绒花正放在窗台上,瞧着新鲜,便伸手去够。他这个年纪的孩子,哪里够得着窗台?于是取了尺子去扫,将窗台上的东西全数打落下来。那假髻连带着几朵子绢花,不偏不倚,正正落进了取暖的火盆子里。
等见鹿闻到怪味,回头一看,吓得浑身电掣雷轰,这才知闯了祸。她顾不得烫,伸手将火盆子里的假髻向外捞,还烫伤了手……
闫光进来时,肖月娥早已骂得脱了力,叉着腰在那儿喘气。
云嫣心里也是又急又恼,却对闫光道:“你来了正好,快找人给见鹿看看手!”
闫光看到见鹿手上的燎泡,唤宝生速速去取金创药。忍不住连连叹气:“假髻烧成这样,可怎么办?今晚上怕是再也赶不出一式一样的了!店里也没有现成的,何况又是这发质这么好的……这可怎么办?”
云嫣看着那个烧糊了的假髻,只觉眼前一片昏暗,浑身如坠冰窖——明日便要进宫献寿,永晟绣坊可拿什么交差?
……
翌日一早,云嫣熬红了一双眼,对闫光道:“今日进宫,还是我去吧!”
绣坊上下,人人都筋疲力尽。闫光双眼通红,却道:“不行。青瓷,你不能去……”
他心知假髻有问题。今日谁去送假髻,谁便是顶着欺君之罪,有杀头之险。
闫光转身,问:“双喜呢?”
眼见天边已泛鱼肚白,不一会儿长公主府上的内侍就要来了,可进宫献假髻的双喜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