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竟是绿意。她见到云嫣,心中一痛,唤了一声“小姐”便要往地下跪。
云嫣赶忙上前搀住她,因环顾左右无人,方才道:“如今你我不再是主仆,不必行此大礼!”
绿意眼中已有泪意,又唤了一声:“小姐……”
云嫣让绿意在一只月牙凳上坐下,问:“你怎么来了,如何找到这里来的?”
绿意答道:“从打听您消息的人那儿,打听到的。”
云嫣奇怪,问:“此话怎讲?”
绿意道:“自奴婢堂哥送小姐逃离了府上,得了小姐的书信,一直对外守口如瓶。可近日竟有人到堂哥处打听小姐的来历,行事神秘,又志在必得,不知劳动了哪位太爷,还把奴婢给找到了。幸好小姐料事如神,奴婢一切按小姐信中安排,只说小姐是赵家庄的人——来打听的人口风不紧,奴婢就趁机打听了您如今在何处。”
云嫣一听,便觉这事非同小可,纳罕道:“是什么人要打听我的消息?那来打听的人,长得什么模样?可与府上有关系?”
她们说的“府上”,自然是指锦乡侯府。
绿意摇摇头,道:“不像是府里的人。若是府里的人,必是知道七八分底细,知道奴婢与小姐的渊源。可来人完全一头雾水,是个七尺高的瘦子。”
云嫣凝思。
绿意又道:“那个来打听的人还问,小姐家住在赵家庄哪处?奴婢无奈,找到赵家庄东头一处破院子,人去房空,整个赵家庄无人知其来历,便指了那处,说是小姐原来住的府上。”
绿意聪明,小姐既然给她留了信,她便尽全力替小姐遮掩。
可云嫣立刻意识到,绿意出了一个巨大的破绽——她是一个马车夫的妹子,非亲非故的,如何能知道一个主顾的家,原住何处?
然而事已至此,云嫣也知多说无益,便暂且打住了话题,说:“我知道了。”转而道,“你如今在王家,他们待你如何?”
绿意被发卖之后,被人伢子转手卖到了京城西郊边家村的土豪王文清府上。
绿意答道:“如今东家待我挺好的,吃穿嚼用样样不亏,还有闲暇出来走动走动。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如今奴婢年纪大了,主子想……想将我许配给府上司房管事的家生子……”
绿意九岁时就被卖到锦乡侯府,伺候当时才三岁大的云嫣,到如今已经已经十多年了。算一算,绿意今年已经整二十岁了,是该寻一门亲事了。
云嫣细细看着绿意,见她脸上没有一丝羞怯或喜悦,便开口问:“司房管事的儿子,可是你想嫁的?”
绿意低着头,没有立刻回答。
过了半晌,才低叹一声,道:“这事本无所谓愿意不愿意。这都是当婢子的命……主子能安排一个去处,给个前程,便已经是大恩……”
云嫣明白了——原来绿意并不乐意这门亲事。
云嫣看着她。就算知她不愿,可云嫣如今自身难保,又如何能替绿意出头作主?
无人知道此刻,云嫣心里的挣扎和难过。
“若不是你想嫁的,你便不要嫁。”云嫣想了想开口道,“想办法拖些时日。待过了这阵子,我自会为你做主。”
绿意闻言抬头,愕然地看着云嫣,眼里却不自意地露出一丝欣喜和希翼来。
绿意忙欲起身给云嫣磕头,被云嫣拦下了。
云嫣道:“好了,你快回去吧。你现在还当着差,出来太久终究不妥……若是以后再有人打听我的消息,你只管推说一概不知,切莫把自己牵连了进去。”
绿意点了点头,云嫣便将她送出了大门。
云嫣回转店里,便见闫光兴冲冲的走过来,问:“青瓷,那位是你什么人?可是寻着了自家亲戚?”
绣坊铺子里的人都知道云嫣是个孤女,仿佛她能有一两门亲戚、有一两个串门子的人,也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云嫣只得道:“是位远房表姐,出了五服的……现在别人府上做丫寰。”
闫光眼睛便闪亮起来,笑道:“这太好了!青瓷如今也有人串门的地方了,有空可要常来常往!”
云嫣却笑不起来。
她身而为侯府千金小姐,却没能保住贴身侍候的素檀。如今绿意有为难之处,她无论如何一定要想办法帮她才是。
不为别的,就算是为了绿意,她也要强打起精神,多挣些银子。
……
第二天下午,因为韶安长公主的万般嘱咐,靖王不得不入宫参加许皇后的赏花宴。
入宫前,靖王却骑马绕了个大远道儿,去了一趟锣鼓大街。去了锣鼓大街,到了永晟绣坊,却又不进铺子里去,而是骑马绕到了院儿西边的墙根底下。
马骁不解,骑马跟在后面,挠挠头问道:“殿下,为何不走正门?”
靖王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