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靖王也有事请奏,往宫里来了。
靖王往养心殿走时,跟从殿内出去的太子碰了个正着。
两兄弟不痛不痒的寒暄几句,气氛倒也相宜。只是当靖王见到他父皇的时候,心头突然觉出几分不对劲来。
“工女?”皇帝反问一句,思忖片刻复又展了眉道,“……喜欢你便收着吧。”
言下之意,养个平民小女子,这等芝麻小事,还来启什么奏?
皇帝不欲多言,靖王却突然撩袍在他面前跪下,一声不吭。
皇帝蹙眉,将正替他揉肩的徐文胜挥开,问靖王:“难不成侍妾都不满足,要册封个庶民,做你靖王府的侧妃不成?”
“父皇。”靖王低头不看皇帝,只道,“儿臣从不曾心悦于何人,只有她,是儿臣今生想要的……”
皇帝不作声,虚着眼,且看他这个儿子要说什么。
靖王忽然抬起头来,目光灼灼:“父皇!儿臣想娶她为妻,做儿臣的王妃!”
皇帝一怔,一口老血咯在喉头。
王妃?王妃!这……他这老四,敢是疯了不曾?
他堂堂一位亲王,要娶个绣娘做王妃,纵观古今,还没见过!他不顾天下人耻笑,倒把天家的颜面往哪儿搁?草民毛丫头一个,他都同意他养着了,他竟然还要娶她做王妃,想要把天家的脸都丢尽?
见皇帝目?欲裂,靖王解释道:
“父皇,儿臣深知父皇的垂爱,欲将柳阁老之女赐给儿臣。”他缓缓道,“然儿臣已是废人之身。柳家女儿嫁给儿臣,岂不是要耽误终生?柳阁老那处,儿臣自会去赔礼。”
“你如何是废…… ”皇帝说了半句,猝然想起他母亲顾鸢喝下的绝子汤。
呔!这都是造了什么孽?顾鸢、顾鸢那个冥顽不化的女人啊……
皇帝这才明白过来,刚刚徐文胜说,那些个西域美女,他儿子是一个也没碰过。原来竟是他碰不得?是他有心无力,碰也碰不成?
靖王痛道:“父皇也知道,柳阁老将这个女儿当成眼珠子一样疼着,儿臣若勉强娶了她,得知真相后的柳阁老,定然将此事怪到父皇身上……儿臣死不足惜,但因儿臣之故,令父皇君臣有隙,儿臣便是千古罪人……”
皇帝痛心疾首,垮了肩膀,无力问:“你且说,那女子叫什么名字?”
“……她姓赵。”靖王低头道,“虽是庶民,但家世清白,她父亲……”
皇帝眉头拧了起来,打断靖王:“可是一个绣娘?”
靖王打了好些时日的腹稿,打算对父皇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谁料皇帝打断他,竟道出了赵青瓷的出身?这等小事父皇如何会知道?
靖王心头猝然一惊,抿唇不答,抬眼看着他父皇。
“放肆!”皇帝果真勃然大怒,“真是朕的好儿子们,竟为了同一个女人争锋吃醋,打到朕这儿来了!”
原来,前脚太子求娶柳弦音,皇帝好容易循循善诱说服了太子,就为给他家老四留着。便允了太子纳一个赵姓的绣娘做小。靖王倒好,不要柳弦音,竟直接要娶这个绣娘为妃!
皇帝一片好心被当成驴肝肺,教他怎能不痛心疾首?
靖王却是心头一沉。眉目平静下来,知道自己为何感觉着不对劲了。
他中了太子的局。
皇帝疾言厉色,已把殿内服侍的太监们吓得跪了一地。靖王被父亲骂,也不争辩,仍旧面无表情,气氛静窒得可怕。
许久,皇帝起身,缓缓走到靖王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是天家之子,休得妄自菲薄……朕虽年纪大了,但还没老糊涂。你且记住!朕不给的,别惦记,朕给你的,仔细收着!朕不管你生不生得出儿子,你只需给朕做个孝子贤孙!”
靖王闭了眼睛。
太子赵琛这招先手棋,不可谓不狠毒。太子早一步求娶柳弦音,皇帝必是不允,他便转而求纳赵青瓷。太子若是得了赵青瓷,便能让靖王痛苦一辈子!若是得不着,皇帝对这个女子已经坏了印象,靖王也别想得到!
反正总是太子赢。
“儿臣明白。”靖王俯身叩下去,“谢父皇提醒……儿臣这便去看望皇祖母。”
言罢起身,也不管皇帝有没有让他退下,靖王便自顾自往慈宁宫去了。
皇帝看得眉眼倒立。赵简这架势,竟然跟他置气哪!这、这……为情所困,最终为情所迷的不肖子!
皇帝气得按住后脑勺,倒进龙椅里。
“陛下!”徐文胜吓得脸一青,膝行上前,拼命抚着皇帝的胸口,一下一下的很用力,“陛下!您息怒,您息怒……”
皇帝胸口又不疼,只不过差点气歪了脖子。他一抬脚将徐文胜蹬了个仰磕,暗自咬牙。
他的两个皇儿争抢一个绣娘,问题难道不是出在那绣娘身上?若不是她的行为不检点,如何引来众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