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道:“这都是托了妈妈的福。”
徐妈妈蓦然想起昨夜撞见靖王从云嫣房里出来之事,她起身走近,替云嫣理了理衣襟,小声问:“靖王爷对你……可还怜爱?”
云嫣先是一怔,而后明白了徐妈妈的意思,含羞低声道:“王爷……没、没有青瓷。”
徐妈妈听明白了,却是吃了一惊。王公显贵之家,留了貌美的女子在府上,难道不是为了房中那点事?没想到,靖王爷竟如此忍得,到如今还不曾碰过她。
徐妈妈心下欣慰,道:“太小伤身,可见王爷是念顾你的。只是男人的心,海底的针。你可要知情识趣,紧紧抓住才是……”
云嫣听得羞窘,不知如何回答。她打小死了娘,后娘居心叵测,从来没有人跟她讲过那些男女之事。她有些盼,又有些怕。
正当时,听见院外有车马声响,竟然是镇国公府的顾老夫人来了。
徐妈妈赶紧迎出门去,只见詹嬷嬷正扶着顾老夫人下马车。顾老夫人穿了一件大红缂丝八宝纹褙子,下面是黑绸织银杏叶的八幅湘裙,头上戴一顶凌云髻形的假髻,插着赤金的宝相花簪子,显得端庄贵气。
顾老夫人进了屋,便由人侍候着在主宾的位置坐下了。
原来,靖王今日竟请来他的外祖母作主宾。
福顺见人都到齐了,满面喜色,躬身朝坐在一旁的靖王禀道:“殿下,吉时已到!”
徐妈妈会意,便侍候顾老夫人净了手,向在座众人揖礼道:“今日小女青瓷行成人笄礼,荣请各位莅临见证,不胜感激……青瓷啊,快上来吧!”
云嫣由人扶着缓缓走了出来。她按制穿着一身素淡的襦裙,却显得格外雅静,也更显得年纪小了。
云嫣规规矩矩地向在场的众人揖礼,跪坐下来,由着静训为她梳头。小丫寰云笺跪在一旁,捧着一只剔红描金托盘,铺着的罗帕上,放着一套发笄、发钗和钗冠。
这套头面是靖王替云嫣准备的。那发笄实属别致,玳瑁的簪身,上面镶着一颗莲米大小的南珠。发钗也是玳瑁制成,上镶九块透红的珊瑚,又有珍珠细密铺陈,拱衬着莹莹彩宝,精致无瑕。花钗冠更是精巧夺人,有大小花钗九树,还有一对可爱卷翘的博鬓,装饰着珍珠贝壳的宝钿、美伦美奂。
顾老夫人看一眼坐在一旁的靖王,但见他眉目平静地看着云嫣,眼底却有掩不住的喜爱。
顾老夫人心里不禁轻轻哼了一声——喔,给她这个外祖母买首饰,就在马路边上的珠宝铺子随意一指,为他的小娘子准备簪钗,恐怕是跑了南海一趟罢?
心眼儿偏到哪儿去了?
不一会儿,静训便替云嫣梳好了一个漂亮的双鬟髻。
顾老夫人好气不气地瞪了她外孙儿一眼,接过祝辞题本,高声颂祝道:“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顾老夫人言罢起身,将发笄、发钗和钗冠一一替云嫣戴上。
发笄插进云嫣发间时,她知道大家都在看着她,特别是靖王。仿佛有两道灼灼视线落在她身上,她小巧的唇瓣抿了起来,竟有几分紧张和激动。
待头饰一样样换下,最后戴好了花钗冠,云嫣向顾老夫人一揖,便由静训扶着进屋换装。
静训一边替云嫣换礼服,一边低声道:“姑娘,您可看见方才殿下的眼光?简直就是粘在姑娘身上,舍不得移开……”
云嫣羞窘,作势要打她,却是软软地拂了一下。
再出屋时,云嫣换上了与花钗冠相配的大袖长裙礼服。只见云嫣穿着大衫,水袖曳地,里面穿大红褙子和大红长裙。黛眉微染,口脂略点,衬着新雪似的肌肤,明艳照人。
她朝众人盈盈拜了下去。
靖王看云嫣伏在地上,竟真是移不开双眼。
顾老夫人也看呆了——早知道赵青瓷是极为精致的一个小人儿,如今稍加打扮修饰,却是倾国倾城之姿——怪道简儿如此疼爱她。
顾老夫人笑道:“简儿,便由你来为青瓷赐字吧!”
云嫣起身,小脸上有紧张的红晕。却见靖王从软椅上站起,踱至窗前,缓缓道:“葳蕤半露芙蓉色,窈窕将期环佩身。青瓷而今年纪尚幼,常教在座亲友日日牵念……就叫‘念蕤’吧!”
顾老夫人和莫嬷嬷对视一眼,欣然笑了。众人皆赞道:“好字,好字啊!”
礼仪既备,静训捧过醴酒,侍候顾老夫人念颂祝辞后,将酒递给了云嫣。
云嫣拜过顾老夫人,接过酒杯拿指头蘸了蘸,正要把酒撒在地上作祭,却听边上站着的靖王道:“外祖母,烦请为孙儿也斟上一杯酒!”
顾老夫人奇怪,抬眸觑靖王。今日这是什么场合?女儿家一辈子才一次的笄礼,敢不郑重其事,他还由着性子玩闹?
却见靖王眉目沉静,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