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何遇春要狗急跳墙,窦永才不接他的茬儿,问:“哪天是哪一天?她能在这府上呆多些时日?你只管维护着她,把她早日打发出府,好多着呢!”
何遇春却恨恨地捏着酒杯,全然没将他大舅子的话听进耳朵里去。他看着前头几碟小菜,目光发凶发狠,显然是不死心……
窦永才这才笑了笑,凑近何遇春的耳朵:“听说我,妹夫,这事,不能明着来。你打点打点,买通她身边的丫寰,给她吃食里下点货……只不过,不能一气儿要她的命,得慢慢儿的,像钝刀子割肉,她叫唤不出来……”
何遇春打断他,问:“慢慢儿来,要多久?”
窦永才拿手比划了个数儿,得意道:“三个月。这些时日,你只管哄着她,等那药上头,便是神仙也拉不回来了。如果她嫁了,便烂在靖王府;如果到底嫁不出去,那更不用怕了,没人要的货,时日一长,人没了,神不知鬼不觉,谁也不想查出个所以然来……”
何遇春知道窦永才尤善此道。事已至此,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心下一横,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问:“哪儿有那东西?”
窦永才老神在在地道:“东西嘛,恰好我那儿还剩点儿。只不过,得来点儿这个……”
窦永才一边说,一边贼笑着拿拇指和食指搓了搓。
何遇春明白窦永才是要钱。钱他倒是不愁,只担心姜云嫣身边的丫寰,要收买可不容易。姜云嫣从外头带回来那两个,叫什么静训和青笺的,简直就是铁板一块,密不透风。另外几个是夫人给姜云嫣配的小丫寰,畏首缩脚,不添乱就烧高香了,只怕难当此重任,整不好事情一败露,他便是死无全尸。
他还得细想想,找个万全的法子,如何将东西下到姜大小姐的茶饭里去。
好在,那姜云嫣原是个馋的,说到吃没有不爱的,哪一口都好,给什么都吃……
……
翌日,云嫣起了个大早,领着青笺往华祝苑去了。
平日里,云嫣是从不会过来给周燕珠请安的,可今日天未亮透却让人通传,说是要来看母亲,还给周燕珠送来一只锦盒。
云嫣进了华祝苑的后室,只见周燕珠正由丫寰扶起身来,披衣而坐。因着锦乡侯府上没有老太君,用不着晨昏定省,所以但凡爹爹不在府上的日子,周燕珠是要睡到将近晌午,想几时起身便几时起身。
不过,眼下既然姜云嫣来了,她少不得要起身相迎。便是昨晚被何遇春疼爱得狠了,浑身饧软,也得强撑着。
云嫣进了门来,便走到床沿边坐下,执了周燕珠的手,道:“母亲今日气色不错。身上可好些了?”
周燕珠见她如此殷勤,竟有些不习惯。可周燕珠贯是个会装相的,此刻面上流露出些感激来:“嫣儿莫要担心,我好多了。”
“爹爹不在,母亲可要好生将息才是。”云嫣道,“嫣儿刚刚从例银里给李嬷嬷支了些银子,教她们每日熬了参鸡汤给母亲补身子……”
李嬷嬷是周燕珠的心腹,早已经来禀过周燕珠了。周燕珠当时乍一听,还真有些摸不着头脑——姜云嫣,何时变得如此殷勤孝顺起来了?
不过,姜云嫣差人熬的汤,周燕珠可不敢喝。哼,这小妮子有的是坏心眼儿呢!她只管将汤料银子收着便是。
“嫣儿有心了。”周燕珠感激道,“你打小身子弱,也要好生将养身子才是……”
母女二人正虚情假意、你来我往,柳烟掀帘走了进来,禀道:“夫人,黄夫人听说您身子不适,今儿特地亲自过府来看您来了!”
一听黄阁老的夫人亲自来看自己,周燕珠心头一热,道:“到哪儿了?快请进来!”
云嫣听了,便起身道:
“母亲今日有客,嫣儿便告退了。”云嫣站起来,又接过青笺捧着的那只锦盒,取出一把牛角梳道,“嫣儿近日得了几柄好梳子,想着母亲和两位妹妹好用,便挑了这最好的一把,送给母亲……”
周燕珠看时,那梳子由上等的犀牛角磨成,莹白透明,梳齿均匀细致,确是难得一见的好物。
只是,姜云嫣越发教周燕珠犯思量——她突然对自己这样好,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周燕珠只得压下满腹狐疑,满面欣然地道了谢。
云嫣点了点头,便移步往外走,边走边道:“母亲好生歇息,嫣儿改日再来看您。”
云嫣告辞出去,正巧碰见黄夫人由丫寰引着进来。
只见黄夫人圆脸盘,中庭饱满,身材稍显丰腴,此刻穿着一件牡丹花缂丝夹棉褙子,由丫寰媳妇跟着迎头走来,一副精明能干的样子。
黄夫人和云嫣打了个照面,心中生奇。黄夫人一径走,直到进了后室,还一边回头瞧着。
等见了周燕珠,黄夫人一开口便道:“方才那一个,是不是你前房女儿?”
黄夫人因与周燕珠相熟,不拘那虚礼,有什么就直说了。周燕珠便笑着道:“正是呢,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