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不觉间,已紧缩成一团,始终不敢正视周熠灼热的眼神。
周熠明白了。
谈不上失望,只是觉得他认识的晏晏似乎一直都是如此——从未把他当作可信之人。无论他怎么做,在她眼里,他永远是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嘲笑我?”伴着一声苦笑。
“真心的。”
“真心。”周熠嗤了声,信任都没有,还提什么真心,“扶我回去。”
晏晏抽了抽鼻子,依言挽住他的左臂,两条柔软的胳膊像柳枝一样盘绕上来,周熠立刻就后悔了,“罢了,我自己走。”
“你可以吗?”
周熠横她一眼,“废话。”
晏晏也不和他纠缠,弱弱放下手臂,拿着烛灯底座走在周熠前面。
周熠亦步亦趋跟着,借着微弱火光垂眸睨着她白皙修长的脖颈,心一阵阵抽痛。
近在咫尺,却分明远在天涯。
-
午后静谧无风,院中一草一木皆沉睡着。
趴在凉亭倚栏上小憩的红檀重重点了一下头,迷迷糊糊睁开紫葡萄一样晶莹圆润的眼睛,视线中蓦然闯入一黑袍金纹的高大男子。
他正大步流星地走在院中白色卵石铺就的小道上,气度矜贵得很。
红檀痴愣了两息,惊然想起这是她家郡主那凶名在外的糙相公。
陡然耸立,“侯爷!您回来了!”
嘶。
周熠感觉左耳一震,宛如裂帛在耳边炸裂。
“何事?”被红檀拦住去路,周熠不由得眉心紧皱。
“侯爷您怎么突然回来了?早间出门您不是说会忙到晚上吗?”红檀扯着嗓门,把满院的花草都喊活了。
屋中,晏晏和周容对视一眼,顿时手忙脚乱起来。
晏晏跑去打开窗,周容脚下打了个旋,回身抓了两把果子塞进怀里。
“怎么,本侯行事还需向你解释原委?”
红檀一噤,乖觉退至一旁,“红檀不敢过问侯爷,只是,这个时辰,红檀担心夫人已经睡下了。”
“啰嗦。”
红檀不知这几句话的功夫够不够周容那小屁孩子离开,但她实在不敢在周熠面前继续卖乖了。
太凶了啊。红檀被盯一下子腿直打颤。
“侯爷。”
周熠踏上最后一层石阶,晏晏恰巧拉开房门,倩然福了福身。
他没说什么,径直逼近晏晏,居高临下睨视着她。
“……侯爷怎么突然回来了?”晏晏仰头承着他审视的眼神,镇定牵起唇角。
周熠静静盯了晏晏片刻,擦身步入屋内,视线轻扫一圈,终被书案上散落在果盘周围的桂圆莲子攫获。
“夫人还在对贺礼?”周熠捏起一颗莲子放进嘴里,凤眸睨着书案上的贺礼单。
“是,本想晚上再告诉侯爷的,我从贺礼中挑了几样合适的,让人送到各房去了。总念着我与侯爷成亲前后,兄嫂们出了不少力,这就算是我们夫妻二人的一份心意。”
我们夫妻二人。
周熠“唔”了声,“这些事夫人不用过问我。”
说着,又拨开一颗桂圆。
晏晏睨着他的手,心里揣摩着这人从外面回来似乎是没来得及洗手的。
“侯爷,你晌午吃过了吗?我让人去备些热食来。”
周熠顺着晏晏的视线睨向自己,“不必,我就是解解馋,只是没想到夫人也爱吃这些零碎的小果子。”
“成亲那晚从床上捡的,扔了怪可惜的。”
“哦。”还挺勤俭。
气氛凝固起来,晏晏悄悄偷看了周熠一眼,发现他正目不转睛盯着自己。
“有话?”周熠咀嚼的嘴就没停过。
“侯爷进门我便问了。”晏晏总觉得一直问他为何突然回来显得她特别心虚,尤其是当她真的“藏了人”的时候。
“夫人见谅,你夫君的记性着实不太好。”周熠走近一步,宽阔的肩膀霸道地占据了晏晏几乎所有的视线。
他分明说“见谅”,可在晏晏听来,他的语气就像是在故意揶揄她一样,无赖又理直气壮。
见他老神在在地展着手臂,晏晏轻轻去解他的金缕带,“早上走的时候,不是说……”
“这不是‘相思之甚,寸阴若岁’嘛。”
晏晏一愣,转身将金履带稳稳搭在屏风上,忍不住小声嘟囔:“知道是何意么,就这么胡乱用词。”
周熠自己脱了外袍,咬着牙,“是,你夫君是个臭名远扬的武夫,但谁说武夫就一定目不识丁了?”
合着那一年那上百封信白写的?她不会一直以为那是他假手于人的吧?
晏晏试探地揪住周熠的中衣一角,软软道:“我哪里有说你目不识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