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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叄(1 / 2)

陈香扇打开信封,轻轻抚平上头褶皱的纹路,她张开口谨慎地将书信中的衷肠倾诉……

她念:

“赢和十二年五月三十一日

拜启者拜,诸位留仙园同门惠鉴。

九年恍若弹指,我很抱歉现在才鼓起勇气给大家写下这封迟来的信。望一切都不算太晚,望大家都能收到,望大家都还记得我。

诸位,咱的留仙园还好吗?师父的债可都还清?

这戏咱还唱吗……

若是还唱,师姐如今定成了咱留仙园顶天里的角儿,多年不见,我可真想再听师姐唱上一段《莺莺传》,那当是余音三日,绕梁不绝。师兄如今是不是将咱这戏班带的红火?

我知道,只要有师兄在大家总是那样心安。我想也就他最适合接师父的班。

小师弟是否登台?他那张生唱的如何?从前觉得他那性子不适合唱《莺莺传》,倒更适合唱《单刀会》,可他那模样又是天生的书生相,如此想来还真是难两全。

还有…师妹。她未出师前就挽得一手好剑花,扮相上更是惊艳,唱功更是不用多提。她那嗓子就是为吃这碗饭而生。她若一开腔,天下九州的爱戏之人,都该为之痴狂。

可若是不唱……

我相信大家也能过得很好,只因大家都是良善的人,岁月缘何会苛待这样的人呢?”

一页纸压上另一页,陈香扇不曾做出片刻停留,她也想听冯照春想要说上些什么。

“王权在上,皇命难违。

我曾一心想要逃离长安,回到故乡,回到你们身旁。到头来却发现宫门已闭,时过境迁。我已被牢牢困在了那里。命运戏弄,注定了从离开宿州那刻起,我就再也无法回去。

可若知是这样的结局,我当初就不会踏上这条去往长安的路。

以至于这么多年我都无法面对自己,更无法面对你们。可我却永远记得临行前那晚,咱们几个坐在散场后的戏台上,畅想着我从长安荣耀而归的以后。

我说等我贺完千秋,师父的赌债就能还清,留仙园就不会被抵押出去,园子便能回道咱们手中。到时候咱们赚到了属于自己的钱,一定会将留仙园发扬光大,我们还会将园子开去很远的地方,让远方的人也可以听到我们的声音。当然我们还会有很多徒子徒孙,这美妙的声音也会一代代传递下去。

虽然他们将我们划分为低贱的下九流,可我却从未因此而感到悲伤或不幸。人生在世哪该分什么高低贵贱?咱们没偷没抢,凭什么要弯下自己的脊梁?

只是,说什么来日方长,到头总归事与愿违。怪我这一程行差踏错,违背了大家最初的梦想。

师姐师兄,师妹师弟……

我再次为我的一去不归说上一句:抱歉。

太沧气数将尽,我想在临行前最后再唱一次虞姬,可我翻遍周遭的每一个角落,待到珠钗绫罗散落一地,也未能寻得那把要大王相赠的宝剑。可当我恍惚望向朝暮宫垂进玉露台的折柳,我便欲将折柳做宝剑,最后再勇敢地唱唱《别姬》,再唱唱我那满怀希望的从前。

只可惜,我唱了那么多年虞姬,却从没遇见过我的大王。

可四面楚歌声起,我不惧。

因为我就是自己的大王——

最后,无论诸位选择了怎样的生活,还望万事周全,望平安富贵。照春怀念跟大家在一起的那些日子,那时照春能回想起的,最快乐的时光。若有来生,定不负今生之约。但这一世,照春就先走了。

顺贺行止佳胜

留凤仙敬上

诸位,勿挂勿念。”

玉露台中书下的绝笔,叙尽往日悲凉。

此刻台下寂静无声,“霸王”紧握着他的宝剑,“崔莺莺”与“张生”相隔甚远,此情此景道是:戏如人生,可殊不知人生更是如戏大梦一场。

冯照春的一生最终落定在她最热爱的这方戏台上。

熟悉的弦音响在陈香扇扯下画轴那刻,意气风发的留凤仙手执从朝暮宫折来的柳枝站在了戏台中间,故事里的人纷纷为她注目。

根本没人注意到二楼的阑干前,有位真正的虞姬在弦音里开了腔……

“大王!”

“汉兵已掠地,四下楚歌声。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戏起那时垓下帐,宝剑已抵美人肩。

陈香扇在悠扬婉转的戏腔中悄然退出聚在留凤仙身上光圈。信已念罢,这剩下的就交给冯映秋。从现在开始,陈香扇的使命完成,她也只当个看客。

眼瞧那虞姬苦苦呼唤却并未唤醒她的大王,她便复念道:“大王——”

冯已望着画中的留凤仙,心情复杂。

她想唱虞姬,自己何尝不愿再唱一唱霸王?可他实在无法接受是以这种方式再见到她。

于是乎,那一声声大王,唤了又落,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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