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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叄(2 / 2)

又唤。而后终是在三起三落间,冯已拔剑奋起跃上戏台,站在那个他从前最不敢面对的人面前唱起那句:“我腰间仗剑吐虹霓,空自有拔山之力。天亡吾楚,看看食尽兵疲。听歌声四起汉兵围,吹散了八千队。”

“美人!我和你难免分离,禁不住两行珠泪。”

弦师老道,闻之瞬将曲调转至此段,虞姬便也接着这里唱了下去。冯映秋的音与冯照春的像,错乱时空交汇在一起。生动唱词,唱出的不止是四面楚歌的悲,更是台上台下那份丢失太久的情。

师兄,这次能不能就别给师父告状?

师姐,我中午还想再多喝碗绿豆汤~

小师弟,你信不信我能从这头翻到这头去——

好师妹,你今早练功时唱的那段可真棒。

冯照春的音容笑貌出现在众人的眼前,没有人将她遗忘,那些美好的过去根本无法抹去。但唯一不同的是画中人光彩依旧,戏外人却早已饱经风霜。

后来,那声高亢的:“虞姬……美人!”与霸王掌中剑一同落下,这场戏也该道终章。可故事里的人痴痴难忘,这一次是曲终人未散场。

那饱含着热爱的泪,划过不同的脸颊,却又一同落下。

霸王失了虞姬,也不再做霸王。

如何从故事中脱身?又如何不再追究过往?

众人都一言不发,难道这场唱了九年一直忘记散场的戏,还要再唱下去?

显然得有人先退出身去,而那个人就是冯映秋。

“那天我邀陈娘子去州衙,本意是想自己登台最后再唱次虞姬,也好跟从前告个别。九年了,我知道咱们没人走得出那天。可那日我却鬼使神差的想要读一读春儿姐的信,便是在读完那封信后,我改了主意。”

“我觉得我该跟春儿姐一块唱完这场散场的戏。”

冯映秋绕过二楼的阑干,一步步向楼下走去,她眯起那双丹凤眼想起了过去。

“春儿姐,还是咱们的春儿姐,她从来都没变过,反倒是咱们变了。是咱们被误解与偏见蒙蔽,加之后来生活带给我们的磨难,才让我们的怨恨滋长延续。可当年没有选择咬牙坚持下去的,不也是咱?这脚下的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我想若当年留下的人是春儿姐,她就算是失掉园子,走上街头卖唱卖笑,也一定将这戏唱下去。”

戏服从台阶划向地面,冯映秋脚步一定站在了众人面前,她轻言:“所以,咱还怨什么呢?”

是啊,在怨什么呢?

怨冯照春?怨老班主?还是怨世道?

每个人都在冯映秋的话中思考,可他们寻来寻去,却发现原是……

“怨自己。”冯经说出了众人心中的答案。

这日子兜兜转转,说来说去他们从也不是和冯照春较劲,只是,又有几人愿意承认,是自己走错了路?所以今日,他们并非是与冯照春和解,而是跟自己。

可竟没人去附和冯经的话。

冯映秋顿时陷入两难,她想这积怨今日怕是无解。陈香扇坐在故事外,想起年少时曾意气风发的他们,也觉得实在不该走向不欢而散的结局。

冯且异却在此刻起身迈向戏台,“小师妹,露了手虞姬,我这大师姐岂能示弱?难得大家聚的这么齐,既然春儿想听我唱,我便也最后唱一唱。只是今日,我不再唱《莺莺传》。”

“师傅,麻烦《北西厢》——”

弦音再起,他们的恩怨都消散在曾经最执着与热爱的戏里。

冯经跟着登台扮起了张生。

新的戏目,由此又开了场。台上师姐与师弟唱起《北西厢》,师兄席地而坐在二师妹身旁。台下小师妹动容着想要加入这场热闹,可她刚抬脚便看见了站起身来的看客。

“你是要走了吗?”冯映秋发问。

陈香扇满眸笑意应道:“《别姬》散场了,这接下来的戏,你们就好好唱。我想照春也能听得到,而我是该走了。冯映秋,咱们就此别过。”

“陈香扇,咱们后会有期。”冯映秋与陈香扇告别后,迫不及待登上了戏台。

陈香扇则默默转身推开了门。

恰是推门的瞬间,月有容的戏腔传入长街,正巧被门前路过的人听去。

他们说…

“唉?这留仙园是重新开张了?”

“不会吧?若是真的,等我晌午做完工一定要来听一场。”

“唉?这主意好。我从前就爱听留凤仙,后来听人说她去了长安,不知还能不能听到?”

“留凤仙?我倒更喜欢月有容,那咱说好,晌午放工过来瞧瞧。”

“嗯,好……”

议论声渐行渐远,陈香扇合门转身立在门前望向云开雾散的天。

春儿,你瞧这留仙园仍是风采依旧。

大家啊,也什么都没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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