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柒贰(1 / 3)

陈香扇站在有海的地方,脚下踩过与敦煌不同的砂砾,周遭没有烈日灼热,滩涂上只留下她一个人的痕迹。浪潮不羁,就这样来了又去,陈香扇的裙摆渐渐浸湿在海水里。

沧海无际,像人的命途般看不见底。

一切都因为陆坛明的误导,进入死局。如此,陈香扇又该去找谁对峙确认?

太沧覆灭,陆坛明就如一捧黄沙被风吹散。故事中的谜团难道就要沉入黑暗?那活着的人,岂不将在煎熬中度过一生。这就是陆坛明的用意?那陈香扇…是该如何走下去……

悲而无泪,伤而不语。

陈香扇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冰冷的海水刺痛着她的膝盖,陈香扇终于清醒过来。而后,那阵咸咸的海风吹过鬓边,思念中的声音也随之落进耳畔,“是阿耶杀了女伯。”

朦胧的海面,越然如约回到了陈香扇的身旁。

他同她一起浸在刺骨的海里。

越然曾幻想过许多次重逢的模样,亦练习过如何将她拥进怀里。但真正到了与之并肩而立那刻,越然却还是想将曾隐瞒的一切坦白,因为这是他给过她的承诺。

陈香扇万般惊惶之下看向身旁坦诚的爱人,她哽塞的喉咙,发不出任何声音。

越然没有与之对望,他依旧平静地看向远方,“女伯死的那天,定澜江的水与今日一样刺骨,我就像是这样站在她的身边。我曾哀求过阿耶不要犯下这无法弥补的错,可当阿耶颤颤掏出短剑抵上女伯,女伯却选择自己撞死在阿耶的怀里。”

“女伯说,她累了。她说那是她最好的结局。”

陈香扇的目光始终不肯从眼前这个失而复得的人身上离开,她虽然能想象到越然的痛楚,但却很难迈过心里的那道坎,“你明明知晓一切,可为什么偏偏等到现在才肯告诉我?”

“你不觉得这对我来说,未免太不公平?”

越然在质问中垂下双眸,“这是我与女伯的约定。是她让我不要告诉你这一切,她希望你能远离那些是非,摆脱那个深渊。然后一直安安稳稳的活下去。她要所有恩怨,在她那里终结。”

“但小扇,真的抱歉。终究是我隐瞒了一切。”

江南的水边,荒无人烟的山野间,陈韶死在了十五岁的越然面前。也是从那一天起,越然再也没能从那场噩梦中离开。和陈韶的约定,成为他无法解除的负担。

而在那之后与陈香扇见过的每一面,呆在一起的每一刻,越然都再难心安。

他爱她,却又怕被她看穿。

越然就是在这样的苦闷纠缠中度过了五年。直到大婚前陈香扇消失那刻,越然才幡然醒悟,自己需要解开这个将会缠绕他一生的结。只是等到这天终于来临,他却忽然声泪俱下地跪落在浪潮里。

时间仿佛静止,蓬莱海平静地没有波澜。

越然明白坦白意味着离散。可他竟宁愿放手,也不愿再去隐瞒。他已经准备好接受爱人的审判。只是下一刻,那个突如其来的怀抱将他相拥,越然冰冷的额头便贴上了她温暖的小腹。

他们的相遇本就是场救赎。

若非信任,如何走出那么远的路?陈香扇摩挲起越然的后颈,声泪俱下,那是她最熟悉的温度。陈香扇明了,她与越然都是陆坛明谋划中的受害者。

她便出于本能抱紧了越然。

她多想问问,他去哪儿了。她多想告诉他,我好想你。可沉浸在当下的情绪之中,陈香扇开口时却只剩迷茫……

“阿然,错的人真的是我们吗?”

“不应该是作恶的人吗?我们为什么要抱歉?他们又为什么不说抱歉?可惜从长安到蓬莱的千百里,终是又回到了原点。陈锦容或许真的知道些什么,但她却再也不会开口。”

“我们都被陆坛明骗了,可他已经消失不见了。所以,一切就要这样结束了……”

陈香扇话中带着绝望,她无力于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她就是个孤独的行者,生来只会握着那支画笔在天地游荡。陈香扇不知道自己从何处来,甚至更不懂要往哪里去。

她缓缓松开了抱住越然的手,却在下一瞬被越然抓紧。越然抬眸时一往情深。他告诉她,“不,小扇。一切还没有结束。与我归去咸阳,我来还你,也还自己一个答案。”

陈香扇闻言诧异地落下双眸,与他握着的手,再也没有松去。

咸阳,那故事最初的地方。

而答案,又会不会是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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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守元年,正月初一。

这是新朝建立后的第一个岁日。

仁帝秦百家在新岁的第一天便颁发敕令,宣布减免三年田赋商税,决定与民更始。彼时,长安之外的咸阳,到处都是出门为新君挂灯祈福的百姓。天下,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陈香扇自那日之后,与越然十五日的奔波不休,终在日暮时分咸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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