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
为何会是那个熟悉到叫人胆寒的声音?
陈香扇对今晚所遇见的一切感到诧异,她没有发问,而是撑着最后一份勇气,想要揭开那张暗藏着阴谋的面具。可当她的手悬在半空,目光不由自主向前望去,面前那如深渊般凝视她的眼睛,却将陈香扇推进了赢和十年的梦里。
“小善。”是身后的越然唤醒了她。
陈香扇呆滞的目光中闪过一丝阴郁,“阿然,他为什么还活着?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越然却不知如何作答,这场他与秦百家做得交易。
只瞧,眼前身如困兽的人瞬间静止下来,连他身旁坠地的锁链也好似期待假面被摘下那刻。可陈香扇偏不遂人愿,重新落去的手臂,带走了幽怨。
她忽然开口:“陆坛明,故事演到这儿,也该演完了。”
“你认出我了?仲长扇。”面具下躲藏的人轻易浮出水面,陆坛明在狂笑之后将那个陌生的名姓一字一句说给陈香扇听。陈香扇不可思议地望向陆坛明,“你叫我什么?”
越然亦是为这个名字所惊。
可昏暗的石室里,这个被判定归期的阶下囚,却没去理会陈香扇的声音。陆坛明仍藏着那份帝王心事,他傲然将目光移去越然身上,悻悻念了声:“越然……”
越然紧盯着眼前人,仇怨在眼底蔓延。
陆坛明却没有丝毫怯懦,他说:“朕当初就该让人杀了你,到底是朕心慈手软了。告诉朕,你用了如何的手段,才让秦百家那老狐狸甘愿将一个可以算作威胁的前朝皇帝囚在这里?”
越然不屑于回答陆坛明的话,他只告诉他。
“一个将死之人知道那些又有什么意义?你只需要知道,这场交易之所以能够促成,全要感谢你一手栽培,却又将你背弃的金明舫。所以陆坛明,这条路走到这儿,你所落得的一切不过咎由自取。”
成王败寇。陆坛明明明是个输家,可他却像个优胜者般驳斥起越然来。
“咎由自取?”
“你以为输掉那些虚无的王位与权势,就是悲惨的结局?那些东西在朕眼中不过是过眼云烟,朕想抓就抓,想放就放。而为此牺牲掉的那些人全都不值一提。根本没有人知道朕要的是什么,你们都是一样的愚蠢。朕今天就告诉你,在这场局里……朕才是赢家!”
骤然间,暴烈的一掌落在陆坛明的话音里,那张为他裹羞的假面就此坠落。陈香扇的呼吸不再均匀,她愤怒着为陆坛明毁掉的一切鸣出不平。
“全都不值一提吗?”
“陆坛明,那个最该死掉的人是你,那个最愚蠢的人也是你。”
陈香扇看着那张让他憎恶的脸,想起他口中那些被他称为不值一提的人,以及比陆坛明还愚蠢的自己冷笑道:“不,愚蠢的不止是你。还有我,那个被你一次次欺骗的我。是我太固执于一个答案,而忘记思考。所以今天,就算得不到那个执着的结果,我也不会放过你。”
碎发垂落在鬓边,陆坛明的衣领紧紧攥在陈香扇手中。
可他却突然变得平静。
陆坛明靠在墙边望着愤怒的陈香扇,他好似从没见过她这样。陆坛明记忆中的她,永远都是一副毫无波澜的模样。每每当他从屏风中将她相望,陆坛明都会觉得陈香扇安静到让人害怕。
他一直都执念于他们是同一种人。
“香扇,你知道为什么朕总让你蒙着眼来见朕吗?”陆坛明重复起他们分别前,自己曾问过陈香扇的话。
陈香扇还是没去作答。
陆坛明却妄图伸出手掌挡在陈香扇眼前,可强硬的铁链困住了他,钳制在半空的手臂就这么停止了动作。陆坛明再也碰不到她,他想象起两全殿上陈香扇被薄纱蒙着的模样,沉声说道:“连你都没有察觉到吧。除却那双锐利眼眸外,你真的太像她了。看到你,朕就会想起她。”
“朕太想她了。”
“像谁?仲长毓问吗?”陈香扇冷笑着松开了陆坛明,她几近绝望地退后,仿若身后即是深渊。但越然将撑起了她,她便在越然的支持下振作,她问:“陆坛明为什么被选定的人是我?你在隐藏的到底是什么?”
陆坛明却看向陈香扇,说了句很难琢磨的话。
他说:“你不会明白的。”
可就在陆坛明的话音落后,他又重新换了副模样,垂下手中沉重的铁链开口道:“既然缘分让我们能够重逢,你要不要听朕讲个故事给你。这个故事关于朕,也关于你。只是那时的你还不是陈香扇,而朕也同样不是现在的陆坛明……”
那声莫名的表妹,那句陌生的仲长扇。
以及两张相像的脸。
让陈香扇恐惧着不敢去听陆坛明口中的故事,她怕这个故事太短,又怕这个故事太漫长。我是谁?听完这个故事后我又该往哪去?越然抓紧了陈香扇的手臂,陈香扇也抓紧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