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之间,那张如冷玉般温润清雅的脸庞近在咫尺,看在眼里,宋星凝的神色微微一滞,不由自主屏住呼吸,“你想……跟我走?”
“嗯。”
“为什么想要跟我走?”
萧珩浅浅笑了笑,又退回到了正常的距离,“自古太子难当。皇子输了,还有退路,而太子输了,就只有死路了。”
闻言,宋星凝的心脏一阵紧缩,不由自主地攥紧了双手。
萧珩的目光一转,故意幽幽叹了口气,“只可惜我是个药罐子,你定会嫌弃我是累赘,不愿意带我走。”
他的眼神无辜而无助,就像是一只即将被遗弃的小狗崽,看起来可怜巴巴的,就连语声也变得异样的柔软。
宋星凝从来没见过他这般神情,这种反差之感倒是令人难以拒绝。
只看了一眼,她的心就被软化了,又轻飘飘地飞了起来,放佛落入了云朵之间。下一刻,她几乎都要忍不住拍着胸脯保证自己会带他一起走了。
然而理智还是占据了上风,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定了自己的心绪,“若是你真的想离开这座宫殿,我一定会带你走。只是……”
萧珩立即饶有兴趣地追问了一句,“只是什么?”
“你不会走的。”
见少女如此笃定,萧珩的眼底掠过了一抹惊讶之色,“为何?”
“因为你心怀天下,是一个有胆识有担当的人。七年前使团遇刺之时,当时的你可以选择回国,也可以选择逃跑,但是你还是选择了前去越国。今日的你还是会坚持走自己的路。”
闻言,萧珩凝目望着她,似是有所触动,“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①。”
目光闪动之间,他的眼眸中流露出了难以言喻的复杂之色,似是历尽沧桑的感伤,似是无可奈何的落寞。
只是所有的神色在瞬息之间沉入了眼底,他释然一笑,又恢复了一贯的云淡风轻。
他微微扬眉,挑起一个浅浅的笑容,将手中的那颗樱桃又往前送了送。
宋星凝只能乖乖听话,吃了下去。
这一夜,她在梦境中看到了十四岁的少年驰骋球场的英姿,激动地想要给他喝彩,却发现自己无法发出任何声音,情急之下,她就醒了,这才发现一切不过是一场梦。
此时天色微明,萧珩已经离去了,望着空荡荡的卧榻,她心中怅然不已。
然而,这寻常的一天却因为一封请帖而改变了,宋星凝收到了刑部尚书之女赵清涵的诗会邀请函。
那日入宫赴宴之时,她曾经与赵小姐有过一面之缘,没想到对方竟然会邀请她前去参加诗会。
“娘娘,您要去赴会吗?”香雪的目光落在了她手中的邀请函上。
宋星凝自然是不愿去的,只是考虑到自己的身份,她的理智告诉自己还是要克服困难,前去赴会。
看出了她的犹豫不决,香雪忍不住劝了一句,“娘娘,奴婢觉得您还是别去了。”
“为什么?”
“听说那日太后娘娘原本设下的是家宴,却叫了好些名门贵女来赴宴,就是想让殿下从中挑选一个当太子妃。结果呢,殿下直接就选中您了,这不是打她们的脸吗?”
此时回想起来,宋星凝后知后觉,当时众人神色各异,只怕不全是心怀善意。
香雪愤愤不平,更是轻轻哼了一声,“您明明擅长剑术,她不邀请你去参加武会,却邀请您参加诗会,这不是有意为难您么?”
“赵小姐是出自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不会剑术,如何举办武会?”宋星凝忍俊不禁。
香雪还是有些不服气,“总之,奴婢觉得赵小姐未必是出自好意。”
“未必。站在赵小姐的角度来看,她与睿王妃交好,必定会邀请睿王妃。既然她邀请了睿王妃,却不邀请我,只怕也会落人口实。”
香雪想了想,也没再多说了。
宋星凝轻轻叹息,“再说了,本宫是太子妃,要大气大度,对不对?”
香雪赞许地点了点头,“娘娘,您越来越像太子妃了。”
“越来越像?看来我还得再努力。”宋星凝莞尔一笑,垂下了眼帘,只是目光扫过了请帖上“曲水流觞”四个字之时,她的心又咯噔了一下。
这些名门贵女才华横溢,诗词歌赋自然不在话下,就拿睿王妃薛知瑶来说,这位闻名京都的才女可在一场诗会上作诗数百句。
而她搜搜刮刮自己肚子里有限的墨水,能背出的诗句也不过数百句,自然望尘莫及。
一念及此,她的内心又打起了退堂鼓。最终,她知道自己躲不过,还是强行打足了精神,“香雪,快帮我拿些诗集来。”
熟读诗歌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只可惜此时距离赴会只剩下了八个时辰,她也只能临时抱佛脚了。她恨不得向上天再讨八百个时辰,把这些诗集都烂熟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