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真的不需要我帮忙?”
彦歌看了眼压在被褥堆下的背囊,摇了摇头。
于是林昭雅耸了耸肩,又回到自己榻上,继续看话本。
彦歌并不在意,或者说她听不出来对方话语里的半分试探意味,又回到了一开始的状态,过会才开始试探着收拾起来。她确实不会整理,无法分类,难以归纳,只能按照直觉,将一些熟悉的物件按照记忆中的样子一一摆好,以求乍一眼看上去不至于太杂乱。这大概算一种临摹,而临摹的对象是萧君澄。
萧庄人少,家仆零星几人,过于忙碌的父母和过于稀薄的后代造成了需要次子来操持家务的局面。彦歌没有刚来到萧庄那段时间的记忆,故在她的印象里,萧君澄一直都像地里的鼹鼠一样,会出现在家里的任何角落,确保每件事都按照正确的方向进行,包括她的房间是否干净整洁。
在仆人们都忙着去打理外院和别处时,萧君澄会首先来她的屋子,穿着干活才会穿的短衣长裤,叫上她一起收拾——尽管大多数时候彦歌只需要依照指令把某些物件归位,至于整理被褥、收纳杂物之类琐事,她得让萧君澄来。
萧君澄很谨慎,即便已经重复很多次,轮到收拾衣柜和床榻他都会询问彦歌的意见,然后才继续动作。但若是彦歌伸手想帮他一把,却会被轻轻拍开,然后换来对方意味不明的一瞥。
为什么不让她做呢?彦歌突然想到这个疑点。此时她半跪在榻上,膝盖陷在柔软被褥里,试图解开一小包放在背囊里的,丝线交织下打成死结的布袋。她思索着,盯着这块有些陌生的袋子,冷不丁一个用力,布料撕裂的响声格外刺耳。
数十粒青绿玉润的小珠子瞬间弹跳着撒了一地,好几颗滚去了外面,还有几颗滚入阴影中,不知行踪。彦歌两手各捏着一半袋子,似乎明白了兄长的用意。
她蹲下去,挨个捡起。个别滚得有些远,位置刁钻的,她便跪趴下去,伸长了手去够。
小圆球在案几下被阴影裹住,却隐隐可见流光。彦歌的蓝眼睛隔着不宽不窄的空隙与之对望,发现那流萤一样微弱的光似乎沿着既定的轨道回转,间断地形成半朵莲花的纹样。直到这时,才终于有与之相关的记忆从昏暗的脑海里被捞出,湿漉漉的,带着一点不祥的潮气。
手把东西攥住,缓缓带了出来。掌心里翡翠一样精美的圆球并非宝珠,彦歌用衣服随便擦了擦,不甚在意地放进嘴里——而是药。一类丹药,一种保障,或者一个承诺。药带糖衣,外面那层青绿莲纹的皮便是它所有的甜,其内是无尽的苦,大概它的制作者将世间能采到的所有苦草都磨了进去,以至于入喉瞬间就足以将人从任何美梦迷境中赶出来,清魅守心,故获名“清心”。
第一次拿到它时,自己才将将有过去的萧君澄一半高。她不清楚为什么萧夫人会把这个给她,但既然对方要自己吃,她就会遵从。
彦歌闭眼默了一会,迷瞪瞪地想起临分别前兄长大概是提醒过她要和往常一样定点服用,或许是头次出门太新奇,忙忘了。
正当她去找剩下几颗药时,杨天远不知何时已经进来,瓷瓶大概收好了,现有些怯弱地站在彦歌身后,手里捧着几粒青色圆丹,小心道:“这是,您的吗?”
“清心”是萧庄独门药方,彦歌不明白其中缘由,只是听着“独门”二字,便以为是不能被旁人拿了去,于是伸出手,有些生硬道:“给我。”
杨天远低头正巧看到了药上的莲纹,神情惊异:“您来自萧庄?”虽然猜到对方应是名门子弟,但没想到竟是如此权贵。她出身布衣又不善舞刀弄棒,是凭着一身民间医术成为了这里的医修,故不太能单凭衣着配色就能辨别出那些武将世家,但萧庄名声在外,其家徽还是认识的。她想到什么,环顾四周,“可是……”
彦歌无法理解为什么每个人都会问到萧庄上面,她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能拿过“清心”后连着剩下的一起用破袋子垫好放在案上,接着又开始处理剩下没来得及收拾的杂物。
杨天远被她的脾性逼得快要面红耳赤,但碍于脑袋里还有事,鼓起勇气又问她:“您认识萧君澄,萧公子吗?”
“是兄长。”
“那……!”她骤然拔高了嗓音,又猛然清醒过来,“啊不,没什么。您继续。”像是突然被卡住喉咙似的,杨天远克制住自己差点脱口而出的请求,她说话有些颤,同时按耐住欣喜朝彦歌行礼,步履有些轻快地离开了。
林昭雅看她竟然还挺愉快地走过来,惊奇万分,当下撇开快看完的话本,凑上前一探究竟:“聊上了?”
“她真的是萧庄人,还认识萧公子呢!是她兄长。”杨天远答非所问,全然忘了先前困窘难堪的经历,乐呵呵地回了自己榻上,紧接着拉开床头小柜,开始摆弄起里面珠圆玉润、小家碧玉式的首饰来。
她也没想到出一趟门,就正巧碰上了这位公子哥。彼时他墨发高束,一身青白长袍,腰间别着把用黑布裹着的佩剑,遥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