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北,你怎么了?”
江莺见他不动,从椅子上下来,又轻声问了一遍。李北还是没回答她。
离得近了,江莺看李北脸上的伤更清楚。
这个伤,就像是站在那,一动不动被人打出来的一样。
江莺沉默下来,少年沉浸在黑暗里,眸子暗沉一片,一眼看去,仿佛是看不到尽头的荒原。
好像,李北对这个世界更加失望了。
明明他什么都没说,但,江莺就是感觉到了。浓烈的厌倦与烦躁的情绪都在李北的身上压着,一触即发,一点就炸的处境。
老槐树叶子摇的厉害,餐桌上的书本页面不停翻动,被压住的卷子卷起一角,落下又扬起,扬起又落下。
江莺问:“需要去医院吗?”
李北抬了一下下巴,眼神凉薄一片,声音含着沙刃:“不必。”
他的声音比风还冷。
江莺没来得及问为什么,李北就越过她往大厅走去,一步一步,慢吞吞地上楼。
到了二楼,李北惯性的站在二楼窗口的内侧,俯视着站在台阶上,背对着他的女孩儿,想起那双清泠泠的眼睛里的关切,不惨虚假,不惨轻视。
“江莺。”
李北隐在暗处的唇微微一动,无声的念出这两个字。
望着李北走来的路许久,一阵急促的风吹来,吹乱了江莺的发丝,伸出手按在耳后,才收回视线抬起头看天,灰暗一片,泛着红。
要下雨了。
江莺收拾好桌子上的书本,走进厨房给黑子跟李北分别做了晚饭。
先喂了黑子,江莺把做给李北的清汤面盛出来,把碗放下托盘里,踌躇半天,还是把云南白药雾剂一同放在了上面。
江莺关了楼下的门与灯,端着托盘上了二楼,楼道里的灯晕黄,倾洒在她的脸颊,眸光水润,带着些迟疑,最终选择弯下腰把托盘放在地上,敲了敲门,刻意压低声音,说:“李北,我给你做点吃的。如果需要去医院,你可以随时来找我,我带你去。”
江莺站在门口等了几秒,没听到什么声音,便往她的房间走去,关门前,探头看了一眼,惆怅的收回,关上房间门去洗澡。
关门声不大不小,但殡仪馆处于偏僻位置,员工宿舍的房间隔音不是特别好。因此,江莺的关门声,李北可以准确无误地捕捉到。
少年刚从浴室出来,穿着一条灰色运动裤,光裸着上半身,介于男孩与男人之间,清瘦却不羸弱,宽肩窄腰,肌肉薄薄一层,附着着一种力量感,腹肌块垒分明。他垂着头,发丝上的水珠一颗接一颗落下,身上未干的水滚着没入纤维布料中,低耷在身侧的手臂上布满长长的陈年疤痕,左腕上有一道横着的疤,旁边有两排六个的针眼。随着他拉开门的动作,身上的青紫显露出来,为他增添了几分野性戾意。
端起地上的托盘,李北偏着头看那边的房间,中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看了一会儿,收回视线定在托盘上冒着热气的清汤面。
面汤清透,飘着葱花,香气弥漫,旁边竖着一片治疗跌打损伤的云南白药。
李北的脸藏回黑暗里,端着托盘的手不断用力,手背青筋暴起,指关节发白,指甲泛青,似乎是竭力压制住汹涌而来的某种难以克制的情绪。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平复了下来,转身回到房间里。
李北能听见江莺的关门声,她自然也听得到,边擦头发边小心翼翼地打开门,撇一眼隔了一段距离的门口,托盘不见了。
江莺松了一口气,尽量避免声音的关上门。
坐在窗前的椅子上,江莺托着腮望着夜色,白嫩光滑的皮肤氲着沉静。
李北是跟人打架了吗?
职高很乱,整个江城最乱的学校,好多家长一听这个学校都会变脸色,甚至学校也会暗里明里三令五申各位同学注意一点,别牵扯。
但,在什么大型活动上,职高也必须参与,因为它着江城唯一一所中专学校。
江莺不难想象职高的情况,就连江城一中这样排名第一的学校里都会许霓、陈年这类人,更惶恐其他地方,只多不少。
说起来,她与许霓冲突是在她高二下半期的时候。
追其原因,江莺甚至不知道,有些恶意来的莫名其妙,根本没人知道怎么回事,从哪里来,又为什么来,又或者说连当事人都不知道。
这个世界,很多人的恶意都只是欲望驱使。
江莺想不通,也想不明白。班里那些人似乎在同一件坏事上都会失去判断力,无意识的跟随他人的行为,这就是人类的劣质性吧。
不管怎样,熬过去就好。
江莺摁住发颤的手,说没影响是假的,可她得站在光里,不能再站在黑暗中。
第二天果然是个阴天,昨天晚上吹了大半夜的风,烈得就像是要钻进屋子里。后半夜就开始下雨,豆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