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坠越多,似乎要将江城铺满白色才可以,江莺缩在车窗侧,出神的望着外面,红绿灯走走停停,车流密集又稀疏,看上去都很着急。
外套兜里手机震了几下,是江婉瑜的信息。
“莺莺,对不起。”
简短的五个字,昭显着掩藏在爱下的私心。
只是这份私心,与她无关。
当黑染上白的时候,再怎么试图清洗都没有用。
江莺眼尾慢慢地溢起红,揉合成一抹水色,克制一般用手背挡住眼睛。
缓了半天,江莺才放下手,眸子暗色一片。
千言万语,无数鸡汤,亿次自我重建,自我安慰,都是在痛中度过。
车窗微微降下一点,冷风肆意钻入,吹的江莺鬓角生疼生疼。
沾染在睫毛上的水,干在眼上。
江莺半眯着眼,不适的眨眨。
手机又一次嗡嗡作响。
江莺下意识抖了一下,有点恐惧来电。
关上车窗,看清楚是谁,江莺才喘口气,按下接听,声线疲乏:“喂。”
电话那头,传来风声噪音。
“江莺,下雪了。”
少年低沉沙哑的声音闯入声筒,落在江莺的耳畔。
“嗯,下雪了。”
江莺轻喃回应,肩膀微微颤抖。
“我打完破伤风针了,”李北冷质裹着砂糖的声音伴随着玻璃门被推开的声音,欢迎光临的玩偶发出响动,“拿到蛋糕了,你在哪?”
江莺眼角水痕浓重,缓缓抬起头,凝着车顶。
“回江北的路上。”
车声影杂,落雪漫天。
李北站在路边,难得裹得严实,黑色毛线帽压住细碎的发丝,遮住了眼睛,带着耳机,手里拿着一个黑色口罩往脸上带,高领羽绒服的拉链拉到最高,提着一个草莓蛋糕往前方走。
江莺的嗓音很低沉,兴趣值不高,郁郁不乐。
李北隔着声筒都可以想象的到她的模样,脆弱又坚强,走向路对面的花店,闷在口罩里的声音低喃:“我一会就回家。”
江莺语气低迷应了一句:“好。”
挂断电话,李北推开花店的门。
店里开着暖气,放着轻缓的轻音乐,光线明亮,花香淡雅,一簇簇不同颜色的花拥挤在一起。年轻的店员正在剪花枝,小心地将冰蓝色喷漆喷染在白色玫瑰上。
见门口来了人,笑盈盈地开口:“欢迎光临,请问需要什么花?”
李北凝着她桌子上的花,问:“这个是什么?”
“这个是碎冰蓝玫瑰,以白玫瑰为基底,”店员解释道,“属于喷色玫瑰,花语是送你的希望是星辰大海。”
李北扫视一圈,目光游走在花间枝丫之中。
浓烈灯下,少年一身黑衣,与温柔的花店格格不入。
越是沉默,越是冷劣。
店员犹豫一下,打量着他手里的蛋糕,瞄到一眼十八岁,准备开口要介绍旁边刚修剪好的洋桔梗与巧克力泡泡的时。
他看向旁边透明玻璃瓶里,外缘花瓣奶橘色,中心花瓣偏粉的玫瑰开口:“这个是什么玫瑰?”
店员看过去,介绍道:“这个是微光玫瑰,花语是浩瀚宇宙的光。”
浩瀚宇宙的光。
对于他来说,江莺就是他灰暗宇宙里的光。
李北掩在口罩下的嘴角微弯:“麻烦帮我包一束这个,谢谢。”
“好的,请稍等。”
十分钟后,李北走出花店,手里的玫瑰比雪混合,抬手打了一辆车,小心翼翼地坐进去。
等把花放好,他才报出江北殡仪馆的地址。
司机瞥他一眼,没说话启动车辆漫入车流。
李北偏头看着旁边的玫瑰,眼神温和又轻柔。
兜里手机震了一下,李北拿出来看。
是赵山。
“小北,你说的是这个戒指不?”
李北看着照片上银圈戒指,一枚莫比乌斯环,在俱乐部的暗光里转着影白。
手指点戳屏幕,李北回:“是的,麻烦山哥给我送一趟。”
出租车走上无人的街道,慢慢地四周是被雪压满的林间。
在监狱对面的站牌,停着一个黑色喷着红漆字母的摩托车,车把上挂着头盔,单脚撑地的赵山,黑色毛领皮衣染着上白色,粗旷的脸庞围着圈络腮胡,半眯着眼睛不避雪的吸烟。
出租车缓缓停下,后车窗降下,露出少年一双漆黑的眸子。
赵山掏出兜里的皮盒子扔进去。
李北顺势接住装兜里,说:“谢了赵哥。”
赵山摆摆手,无所谓地笑:“回头多陪哥跑几圈。”
李北说:“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