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黑色的职场女性套装,踩着一双又高又尖的高跟鞋,顶着一对地府打工人的黑眼圈,涂着血一般猩红的口红,一张冷脸满是疲倦和不耐,浑身的烦躁气场仿佛随时都能被引爆。
……这是赵怜怜?
真不怪景黛没认出来,这人生前死后简直判若两人。
更令景黛没有想到的,是众鬼对赵怜怜的称呼。
“判官,您总算来了。”险些被小花揍扁的男鬼赶紧迎上前,边说边半躲在赵怜怜身后,“有您主持公道,我就放心了。您说她年纪轻轻一漂亮小姑娘,动什么手啊,心平气和讲道理,才能把事情解决对不对?”
不等赵怜怜说话,女鬼中站出了一位白发苍苍的奶奶,手持一柄拐杖,照着男鬼的腿就敲了下去:“我不年轻,我也不漂亮,我是不是可以直接动手了?”
男鬼本不担心这玩意儿真能打到自己,不想身前的判官突然一挪,把他露了出来。
这女判官平日里秉公执法的,事到临头给他来这一下?
不行不行,这是判官,他不能骂。
鬼不会生病受伤,也感觉不到疼,但男鬼就这么被打倒在地,伤害性不高,侮辱性极强。
“不是,老太太,我跟你无仇无怨吧?”
一声嗤笑突然响起,吊带红裙的艳丽女鬼婀娜上前,一手把小花拉至身后,一手揽住赵怜怜,笑靥如花:“弟弟,年轻漂亮的小姑娘跟你也无仇无怨啊。能把我们家小花气成这样,你也挺能耐的,现在想起来心平气和讲道理了,刚才不是这个态度吧?”
说着转头跟奶奶撒了个娇:“是呢,乔姐,动什么手呢,跟他们男的似的。”
男鬼:“……”
周围排着长队的男鬼们,正因女鬼们的到来,或惊艳地吹口哨,或假装不在意地眼神乱飘,或真不在意地保持沉默,或交头接耳地评头论足着。
他们原本对艳丽女鬼好感度最高,一听这话,顿时灭灯无数。
“阴间也能打拳恰饭了?”
“敢问这位仁兄,何为‘打拳’?”
“打拳就是……”
“别的都好说,打拳的女人绝不能要,再好看的女鬼也不行。”
与此同时,队伍中有一男鬼反唇相讥:“说得好像你愿意要,人家就愿意理你一样。”
“你是不是也跟她睡过啊,这么帮她说话?我告诉你,她可不止跟你一个鬼睡过。”
“她在地府几百年了,当然不可能只跟一个男鬼有关系,很遗憾,那其中并没有我,我知道那其中也没有你——你以为阴间无记忆,大家都不记得你被她拒绝过好几次?闭嘴吧兄弟,你给人家泼脏水的话,有几句可信?在阳间玩这套就算了,阴间还来这套,该不会投胎之后继续这么恶心人吧?”
“你一男的,不帮男的说话?“
“不好意思,我的信仰只有爱与真理。”
“哎呀行了行了,要投胎了,都少说两句吧——判官还在呢。”
“那帮打拳的能跟判官比么?”
“……”
见姐姐们都到了,气红了脸的小花才放松绷紧的身体,垂头嘤嘤,被一个貌美端庄的古装女鬼抱在怀里,温柔轻哄。
“……”男鬼被变脸如此之快的小花惊到,愣了一下,顿时炸了,“我也是受害者好吗?!”
得知了矛盾起因是阴婚,女鬼们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
半晌后,艳丽女鬼才轻笑道:“那能怪谁呢,这婚事不是你父母给你办的么?”
男鬼辩解道:“就、就不能是她父母非要给女儿办个阴婚,间接害了我……”
“这话你信吗?”
“有、有什么不可能的啊,你不要受害者有罪论……”
赵怜怜忍无可忍,抖掉艳丽女鬼搭在肩膀上的手,走到男鬼面前:“站起来。”
男鬼麻溜站了起来。
赵怜怜变出一个平板,点了几下,调出了一段阳间的画面,是男鬼父母主动托人找到小花父母,一手交钱一手交骨灰,亲家相称,缔结良缘。
见父母已无悲戚,还当面数钱,小花在端庄妇人怀里哭得更伤心了。
男鬼们又有议论了:“娶老婆还得是古装女鬼这样的。”
“娶妻娶贤嘛,这才是我愿意八抬大轿十里红妆明媒正娶的那种类型。”
“一看就贤惠,必然是个贤妻。”
话音未落,阴曹地府里竟刮起了一阵寒凉彻骨的阴风。
男鬼们突然注意到,那端庄妇人正淡淡地看向他们,虽是极耐看的美丽温柔长相,此刻却给了他们一股莫名的恐惧与压力。
景黛在赵怜怜出现之后,就注意到了这位古装妇人。
气质与众不同,像一汪平静的湖水,可水面下的却看不清楚,景黛确定自己没见过这女子,却觉得自己应该认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