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景黛报仇,必须当晚。
景黛仔细回想那一夜的刺杀,她一向尊重她人隐私,只看系统提供的剧情和她们愿意分享的部分记忆,但在玄池这里她破了个例,在识海中晃了晃玄池,玄池就打开了所有记忆的权限。
错综复杂的表象下,景黛能看清更多玄池意识不到的事。
那一晚参与刺杀的并不是同一股势力。龙非淼的杀手消耗了她的护卫,然后辛且公的人到来,玄潞为她挡刀而死。最后还有一拨人,因花柒柒及时赶到才撤去,如今想来,最后那些人恐怕就是公冶瑞的人。
大雪过后,他们把罪名推给玄潞,指斥她早怀不轨之心,久有大逆之志。玄潞顶着谋反恶名下葬,景黛想,谁能料到平反的机会来得这么快?
当今女帝玄池韬光养晦八年,以风雷之势一举摧毁龙丞相、辛且公势力,夺回大权,逆贼的头颅挂满城墙。
坊间传闻,她娶龙丞相,就是为了将他骗进宫去杀。她养着公冶瑞,也是为了拿他当自己的磨刀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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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黛去芳华殿探视卫招妹,玄池性情大变,别人也许不清楚,但卫招妹多半要怀疑的。
“你没有什么想问我?”
“疼不疼?”卫招妹指了指她流血的手。
结果只是问了这样一桩小事,景黛有一瞬间恍惚,这个叫卫招妹的男人,真是……
她穿梭无数世界,遇见过许多永远温柔和平、逆来顺受的女人。
只不过这次性别变了,不是招娣,是招妹。
把男人放在女人的位置上,他就会变成女人。这个世界有她所熟知的典型的男人,也有卫招妹这样的男人。
景黛耐下性子回他,“我没事,你呢?”
他摇摇头,轻声说,“陛下没事我就没事。”
“你想当且公么?”
卫招妹连忙摇头,脸也涨得通红,“我不配。”
“你立下大功,不榖必要酬谢,况且……”景黛凑近卫招妹,“且公之位,唯独你当得起。”
这朵性别男的菟丝花,忠诚、怯弱,不适合经野外的风霜,只能养在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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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黛翻看几位侍公的档案,十一位侍公,刨去预定要当且公的卫招妹、大将军之子郭丞和已经下诏狱的公冶瑞,还有八个人。
这八个人,玄池与他们都不算熟,记忆中面目模糊。
“陛下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卫招妹布好一桌菜,为景黛盛一碗汤,催促道,“陛下先来吃饭吧。”
景黛喝口热汤,心想,权力总是能让人变得贪婪,无论是生杀予夺的大权,还是这样可以让人伺候吃食的小权。
她不信这世上有全然没有权欲的人,只有能够摆脱权欲的人——玄池,不是这样的人。她将权力放在玄池手中,玄池还会想做个娇妻吗?
礼尚往来,她也给卫招妹盛了一碗汤,卫招妹有些惶恐,景黛拍拍他的手,“我妹妹想要没有谁凌驾谁之上的毓国,至少我们两个之间,先正常一点。”
卫招妹坐下喝汤,笑得比花儿都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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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几日,经过一番整顿,许多贵女来朝见女帝。她们和玄池处境相似,出身高贵,各有封地,却被关在封地上生孩子。
直到景黛到来,宣他们入京。
贵女中有一位朝歌县主玄滟,曾是玄潞的支持者。
“朝歌这些年怎么不见来宫里?”
朝歌闻言抬了抬眼,语气淡了又淡,“几年无所出,没脸见陛下。”
“那今日怎么又来了?”
朝歌端起酒壶,“我要休夫。”
她虽是贵女,却并没有休夫的权利——原本,连陛下都没有。
朝歌摔碎酒壶,“请陛下允臣休夫后终身不娶,臣愿心无旁骛为陛下分忧,他日身死无嗣,便将封地还给朝廷。”
景黛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不只是你。”景黛看向众人,“不榖保证,从今以后没有人能逼你们娶夫生女,我毓国的女儿,想如何便如何。”
“想如何便如何?”朝歌小声复述。
“想如何,便如何!”景黛掷地作金石声。
朝歌抢过旁人的酒壶,仰头喝干,脸色微红道,“那便祝陛下重现高帝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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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黛留朝歌县主宫中多住了几日,朝歌的封地有毓国第二大的海港和码头,大越来的船只多半泊在这里,富庶无匹。她有一些想法,需要朝歌配合。
她到处点火,火苗渐渐烧到后宫。
进了腊月,临近春节,宫中照例要举行除旧仪式,侍公们齐聚一堂,由女帝亲赐新衣,往年都是走个流程,由辛且公主持。
今年是女帝玄池第一次举行除旧仪式,尚未册封但已定下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