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城漫长的白日总算要结束了,西沉的日头还在地平线挣扎着,将天边染出一片橘红色,和深蓝的海水连接成一片。
沙滩上的椰子树影子狭长,因为风的缘故,而摇曳着,簌簌作响。
沈柔坐在树下的阴影里,光着脚踩在留着余温的细沙上,看着沙滩和海边不断穿梭嬉笑的游客,心里却还是有种说不出的落寞。
总有种身在热闹之中的孤独。
终于,日头坠下去了,遥远的天际线上只留一点余光还在照耀人间。华灯初上,嗳声媚语,属于这个城市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空气里弥漫的都是浓郁的肉香气,混着啤酒和瓜果的甜香,勾起人最本能的果腹之欲,让人垂涎欲滴。
不知在这里坐了多久,腿已经有些麻了,沈柔慢吞吞地爬起来,针扎的感觉缓了好一会儿才散了,她朝着人头攒动喧哗热闹的烧烤摊走去。
露天的摊位已经坐满了人,好不容易找了个角落坐了,点了杯扎啤,冰凉的酒液顺着口腔滑到胃里,在这闷热的夏日傍晚,有种难以言喻的舒爽。
她狠撸了几串烧烤,没滋没味地嚼着。听着耳边的吵吵嚷嚷,跟着忧愁取乐,在这最聚人间烟火气的地方感受别人的喜乐,似乎只有这样才能驱散身体里的那点愁绪。
手机嗡嗡地震动着,来电显示是姥姥的,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走到无人处,按下接听。
“小柔啊,是姥姥。”
“嗯,我知道,姥。是我爸给你打电话了吧?”
“是,到底怎么了?你爸爸联系不上你,怕你出事,你现在在哪儿啊?”
“我没事。”
海风吹拂,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模糊,刚刚下肚的冰啤这会才开始上头,让她有点醺醺然,她尽量把语气放的轻柔,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免得让老人家为她担忧。
“真的没事,姥姥,我只是出来散散心,你别担心。”
“你这孩子,净胡闹,要散心也说一声,让人怪担心的。我知道,还是为了你妈的事,可是小柔,她已经不在了,过去的恩恩怨怨就过去吧,他终究是你爸,心里也还是在乎你的。”
“嗯。”
她当然知道,就是因为爱恨掺杂,没法恨得彻底,所以她才会难过会痛苦。
心底突然就涌出一阵难以抑制的酸涩,直往她嗓子眼里钻,让她忍不住哽咽,忍不住委屈。
“妈妈是不在了,可是姥姥,我很想她,我真的很想她,我想问问她她为什么要抛下我?”
许是喝了酒的缘故,让她今夜变得格外的脆弱,才会将长久积压在心底的疑惑和痛苦才会在这一刻问出口,连声音都带了几分哽咽。
她自认为不是一个爱哭的人,上一次落泪还是两年前母亲去世的那天,似乎从那以后她的心就变得格外冷硬了,很少再有事可以真的让她难过。
她若无其事,假装接受现实,假装自己很坚强。
可当好不容易结痂的疮疤以这种丑陋难堪的方式被撕开时,她真的受不了了。她以为她接受了,以为放下了,可真的到了这一刻,她才发现她其实自己很脆弱。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半晌才传来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但这声叹息也很快同她眼角滑落的泪一起被海风吹散。
“小柔,你妈妈她......她也过得很难。你别怪她。”
老人的声音带上了几分难以掩饰的伤感。中年丧夫,老年丧女,心境有多少酸楚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是不能体会的。
沈柔也是能理解妈妈的,能理解她一个遭受丈夫背叛的女人会有多痛苦,她也不是真的恨她,只是心里空落落的,到最后连家都没有了。
“姥姥,你别担心,我过两天就回去了,我爸应该跟你说了吧,我转学了,已经联系了H城的四中。”
“说了,想回来那就回来吧,回姥姥这来,我照顾你。”
沈柔浅浅一笑,道:“好。”
海风吹起她的头发,带着海水特有的味道,她一步步走向海边,身后的喧嚣声远了,取而代之的是不断翻涌的海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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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杯!”
紧接着玻璃碰撞在一起的清脆声传来,很快同周遭的喧嚣交杂在一处。
蒋南由衷喊了一嗓子:“真TM爽!够劲儿!这啤酒喝着,小风吹着,真舒服!”
一旁王星宇骂道:“操,也不知道那会哪个狗抱怨这个抱怨那个的。”
蒋南直接给了他一拳:“我才发现你心眼那么小,还特爱记仇。”
赵昊撸了一根肉串,捧着一个生蚝吃了,含含糊糊地道:“你俩别在那叨叨叨了,烦不烦,来尝尝这个,香!”
蒋南一手捞了俩,一旁蒋南见状呲牙咧嘴地道:“你倒是给我留一个啊,拿来拿来。”
说着就要去抢,王星宇边跑边道:“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