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殆尽,她对邱陵抱有的期望源于对他人格的认可,而非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只是如今他终于将她划入了“自己人”的范畴内、甚至留她在府上查阅案牍,她却也并不怎么开心。
这或许是一种不甘心。不甘明明是两人一同经历的事,最终却只一人记得。他们不是相识了这短短几日,而是已经相识很久,所以她才会在一开始便付出了珍贵的信任。而他却要像考察一个陌生人一样反复审视她的用心和立场,直到经历了这许多事后,才慢慢对她敞开心扉。
在这个被重重疑云包裹的夜晚,她的内心不由得生出一种奇怪的因果关系来。
如果他是当初那个被她救起的小少爷,那他们之间便是经历过生死的“战友关系”,不论他到底为何而来、又要如何做事,最终总不至于要将她置于死地吧?
如果是那样,她至少可以相信他,她要防备的人至少可以少一个。
可如今她连这一点微末的希冀都不能得到肯定的回应,她必须继续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去应对周围的每一个人,直到她用自己的眼睛确认完这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她很累,整个人仿佛置身一片迷雾之中。她想要努力透过这薄纱般的雾气看清周围人的真面目,但许是时机未到,她无论如何也看不清楚。
秦九叶长长叹出一口气,整个人再次深陷入那小山一般的案卷诊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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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街角打更人的声音方才远去,邱府后院中金丝炭上的铜壶正好咕嘟咕嘟地烧开了水。
暑热才刚要开始,眼下正是喝藿香茶的好时节。
金丝炭上焙着的铜壶已经开了两开,石怀玉从困顿中睁开眼,拿起一旁的厚帕子垫在手上,将壶盖揭开看了看,随即叹口气。她正要将那已经废了的第三壶茶倒进一旁的水缸中,一阵不规律的脚步声在月门外响起。
石怀玉抬头望去,只见一身华服的男子已晃晃悠悠走进院中,随即除了冠、脱了靴、蹲在那池塘旁,对着池水中的那只鸭子发起呆来。
石怀玉手头一顿,将那壶中的热茶倒入一早准备好的木碗里,连同木碗下的托盘一同端起来、走向池边。
方才走近几步,她立刻便察觉到对方身上萦绕着散不开的酒气,但细瞧那张脸上却无半分醉意,有的只是一贯的清醒。
她已见惯这样的情形了,只瞥了一眼便熟练地将一早准备好的湿帕子连同木碗一起递了过去。
“二少爷回来了。”
许秋迟接过那木碗,也不管茶水滚烫,晃了晃便一饮而尽,随后又展开那湿帕子铺在脸上。
加了莲心的藿香茶清凉中带着一股苦味,冰过的厚棉帕子则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组合下来能让任何一名不省人事的醉鬼瞬间清醒过来。
许秋迟静静停顿了片刻,随后顶着那张帕子缓缓从那池塘旁站起身来,许是蹲得有些久、又许是酒气上头,他晃了晃险些跌进池塘中去。
石怀玉没有动作,就这么站在一旁,也没有要上前帮扶的意思,直到那男子自己站稳了身形,这才叹口气开口提醒道。
“隔天便是祭拜的日子了。若让将军瞧见你这副样子,怕是没病也要气出病来。”
许秋迟丝毫没有要警醒的样子,一双笑眼在帕子下微微弯起。
“怀玉婶放心。我今日收获不小,倒是可以清闲几天了。”
石怀玉温和笑笑,抬手将一旁的木碗收回盘中。
“二少爷总是这样忙,何时清闲过啊。”
许秋迟轻轻摇头,眼睛中是熬红了的血丝,却没有多少疲惫的神色,更多的是一种狩猎过后的兴奋。
“若非走这一遭,我怎会知晓原来兄长知道的比我想象中可要多啊。”
“二少爷此话何意?”
“苏家最早攀上的并非什么孝宁王府,而是那太傅逯远山。说来也是有趣。我略往深处探了探才知道,逯府近些年也出了个病人,正是那逯远山的同胞弟弟逯四海。此人早年便从军入行伍中,数年间也混到了个不错的位置,只是听闻腊月过马玉关时落下头疾,每年入冬便发作得厉害、避入都城逯府休养。去年似乎突然大好,可没多久之后却又暴毙了,听闻死前很是不体面地闹了一通,逯远舟亲自出面求情才将此事压下来。而我那兄长在回九皋之前,曾经数次前往逯府追查此事、问询实情,与督办此案的司隶校尉曹严密谈至深夜。”
“谁家没几本难念的经呢,况且人吃五谷杂粮,总会生病的。大少爷有官职在身,四处办案也是无可厚非。二少爷是否想多了?”
许秋迟眼中最后一点笑意褪去了,声音中透出一股冷意。
“怀玉婶先前一直跟着母亲,从未和这些人打过交道。这都城天子脚下的人生病,哪里和寻常人家生病一样呢?兄长其人更是向来清高孤傲,不愿踏入那些簪缨门第半步、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