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参将之前备下了几艘快船,就在码头附近的草荡子里。我船撑得不错,现下带人去追,应当还来得及……”
邱陵闻言却轻轻摇头,示意众人稍安勿躁。
“别慌。那慈衣针偏偏今夜现身,也未尝不可能是个诱饵。我们不可自乱阵脚,更不能被牵着走,需得纵观全局、时刻警醒。”
一旁的杜少衡听闻此话瞬间有些会意。
“督护的意思是,水运那条线同缉捕慈衣针这两件事或可殊途同归?”
邱陵点点头,随即低声将自己的推断全盘托出。
“苏府事出突然,我们动作还算迅速,苏家水运的路子是突然断的,若我没猜错的话,苏凛背后之人偷运的东西,应当尚有一部分未能如期运出,此时应当就滞留在九皋城中或城外某处。那心俞今夜的行动,或许亦与此有关。我们只需想办法将这批货找出来,自然便能知晓对方究竟要做什么。”
邱陵说到此处顿了顿,张闵见状不由得追问道。
“督护缘何认定那人一定会走水路?万一他们声东击西、故布迷障,将我们引到水路后又从陆路溜走怎么办?九皋附近能走车马的官道就那几条,我们可以向将军求助,暗中调些营里的兄弟盯着些,总是有备无患。”
夜风停歇片刻又吹起,年轻督护陷入短暂沉默。
他那日在茶楼与周亚贤的对话,是没有说与这些年轻人知晓的。身为上位者,有些责任与重量是他必须独自承担的,但除此之外,他还需要十分谨慎地做出抉择,只因他必须护好身后这些选择追随他脚步的人,不可因自己的一意孤行而将他们置于一条无法回头的不归路。
半明半灭的风灯旁,新结下的蛛网在夜风中轻颤着,那只寻觅猎物的小蛛就蹲在那张网的中央,等待脚下的游丝被触动的一刻。
只是若遇上狡猾而强壮的猎物,它也还是会扑空的。但不论如何,只要网不破,一切便还有机会。
心中最后一丝起伏也渐渐平息,邱陵再次开口时,声音已恢复了往日的稳重干练。
“从陆路并非全无可能,甚至沿路所需的路引和官文还更加简便,只是那人最早能找上苏凛、借由水路运输此物,就代表水运对他来说已是最好的方法和选择。宁可放弃更灵活隐蔽的陆路而选择水路,那批货物要么体积较大、要么重量较沉,这样的货物不论是用马车还是人力运出城,都太过显眼,就算想夹杂在其他货物中亦是不易,所以才不得不用船运输。”
张闵恍然,目光投向身后那片望不见尽头的湖水。
“如此说来,我们要找的东西,岂非很可能就在这璃心湖上?”
那厢段小洲仍惦记着出船的事,急得团团转。
“这湖面上不比其他地方,万一他们察觉到什么风吹草动,将那东西丢进湖中毁尸灭迹可怎么办?”
邱陵拍拍对方肩膀,再次抚平对方的急躁心情。
“若抱的是销毁一切、不留痕迹的心,他们早该在苏家出事后便尽快将一切处理干净了,等待此时仍冒险行动,要么便是设下陷阱,要么便是那东西极为重要、不可能轻易丢弃。总之,不论何种情况,咱们一探便知。”
陆子参闻言点点头,环顾四周、压低嗓子道。
“诸位都听明白了吗?追那慈衣针只是其一,摸清那背后之人今夜动向才是重点。保险起见,大家还是分头行动,若觉察有异,第一时间来秉明督护。”
众人摩拳擦掌,将来时遮面的布巾绑在头上、做寻常船工的装扮,他们今日都穿的是寻常布衣短褐,平日在市井间走动久了,乍看之下已无半点官威,只要混入人群,便同那些穿梭各处跑生意的船家没什么两样。
邱陵点点头,又低声叮嘱一番,再抬起头时却发现,那位大胡子参仍立在原地没有离开,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
邱陵眉头轻皱,径直问道。
“你最近是怎地了?说话总是吞吞吐吐。”
陆子参偷瞄一眼不远处的几位同僚,半晌才迟疑着开口道。
“老高方才其实还说了一件事,秦姑娘不知怎地似乎也在二少爷那艘花船上……”
邱陵神情一顿,当即简短问道。
“她人呢?”
“不知道。高全想要返回去的时候,正好发现那慈衣针在附近现身,便顾不上秦姑娘那边了。”
陆子参答完这一句,立即抬眼偷瞄自家督护面上神情。
风灯摇曳、光线明灭,就在他以为自己将从那张向来清冷自持的脸上看到些许别样情愫之时,那张脸已转了过去。
“今晚此处定有一场乱子,你让暗处的人都盯紧些。”
陆子参有些不甘心,抬手摸了摸翘起的胡子,用一种蚊子哼哼般的声音含糊道。
“督护说得是盯那几艘船,还是盯秦姑娘……”
他话一出口,四周瞬间安静下来,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