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钗环发冠(1 / 2)

(随行、车上送糖水、到站)

那日闷气生得古怪,竟思量了整整一夜都不得缘由。只能归结给冲撞了什么怪异之物,去时家祠堂跪了两日才彻彻底底消停下去。

时家是大祁最大皇商,又是旧朝血脉。天子欲笼之,必邀其族与春猎、秋猎等皇家游会。一是笼络、二是测验有无谋反之心。

也因着这样的缘故,临近春猎,整个宅院同大石块死死压住了一般,忙得喘不过气来。就连融融这样惯会偷懒找闲的,都脚不沾地、不可开交。若不是时竞日日从外面带糖水回来,时常帮衬,怕是要累死在案牍之上了。

勉强在出发前下午看完最后一张单子,眯着眼,倒头便是呼呼大睡,连晚饭都叫不起来。一头睡到大天亮,才勉强从床上拽起来梳妆打扮。

合欢色素雅端庄又不失活泼,绣以金银线做雀登梅枝的花样,做以朝见制服多有恭顺,做婚期礼服亦无不可。

只是发冠配饰属实太过繁琐沉重,脖颈压得生疼。不过梳头穿衣上车的功夫,额下已出现浅浅红痕来。

她蹬脚上车,时竞已在车内坐着了。

金银交织做白鹤衔草的花纹,衬在山梨豆红色园袍上中缓了颜色的轻佻,反显风雅,习惯带的玉冠也换了薄金嵌珠的样式,端正束在发定。

他一贯穿深色,加之温和沉稳的性格总会叫人忘了他也不过才二十岁。

金银相交,腰间的一点橙红十分惹眼。融融瞧着眼熟,定睛一瞧才发觉。

那不是我先前藏在枕头下没送出去的那枚香囊?!

“怎么了?这不是送给我的吗?”

不知什么时候面前抱胸小憩的翩翩少年醒了过来,垂眸瞧着面前的姑娘,眼底颇具玩味的笑意叫人一下子红了面颊,惯性地向后一撤,却没料到脑袋上的钗环发冠拖着整颗脑袋向后直直倒去。

“究竟是什么人给梳的头,夫人素发便已是天上下凡似的,何必带得连额头都压出红痕来。”

沉闷的声音自头顶传来,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已牢牢在人怀中了。

时竞身上罩着橙香,掩住他身上一贯的梅花气味。浓郁的馨甜扑上她的面颊,荡起一阵红热。融融连忙扶住自己的头冠,艰难起身。

“没做好,还没打算送出去呢。”

这话有些假,若是时竞去翻翻床头那个箱子,怕是能一抓一大把一模一样的橘子香囊来。只是她有些不好意思,也没想到时竞总没提起这件事竟然还记得。

并且还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擅自拿走了。

“我可没有从夫人哪里偷来。”时竞看穿了她心中所恼似的,轻笑一声,又装出老老狐狸的模样,拐弯抹角地说话。

“夫人睡相小狗一样,一翻身,整个枕头带着枕头下的香包都一下子砸在我身上。”

他叹一口气,装作可怜的模样。“半夜被砸醒,属实是不好受。”

他本只想逗逗她,心里做好了被呛、被翻白眼的准备,却没想到面前人一本正经地转过头来。

“真的吗?”她眉心轻蹙,眼底熠熠星点,透露出诚挚急切之色,“我从没在意过自己的睡相,以后若是搅醒了你就直接叫醒我。本就是我不对。”

时竞楞了半刻,最后只轻轻吐出个好字来。他没翻出融融话里的漏洞,略有些愧疚地叫缘来送上来一个食盒。

“你早膳来不及用,先吃这个垫垫肚子。一会儿要站许久,得饿着。”

时竞说着打开食盒,荷叶状玉碗中乘着一碗红豆沙,白色小圆子露出半个,红白相应圆润可爱。顿时心里便只剩下欢喜,高高兴兴从时竞手里接过碗来。

指尖相触,融融敏锐地察觉到一线怪异来。

时竞的指尖有些潮湿,并且冰凉地有些不合常理。

街上行人三两交谈传入她的耳朵,才猛地想起什么来。

此时天蒙蒙亮,街上的早点铺子才刚刚摆出摊位来,更别说是茶楼饭馆了,连门缝都没开一寸。时竞是从哪里买来的这样好的红豆沙呢?

她伸出的手缓缓放下,盯着时竞的狐狸眼,意图探查出一些隐匿在他眼中的实情。

“这个红豆沙是哪家铺子买的?”

“城南郊外的新铺子,东家是个江南人,姓姚。”他面上笑容得体,瞧不出一点点的破绽。

“嗯……”融融打量着他面上的笑,暗自升起疑惑,没缘由地想起他先前面红耳赤的模样,心中疑惑更甚。

他连吐露真心,说真话时似乎不是这般模样。

她眉心微蹙,盯着他的脸,试图从他无懈可击的微笑中寻出一线缝隙,好撬开他这副玉面皮子。

“夫人不喝便只能倒掉了。”他露出惋惜之色,“这可惜如此出色的红豆沙。”

融融虽对他表现出来的颜色仍有疑虑,但低头瞧瞧手里的红豆沙,不由自主地吞了一口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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