吗？”薛明缓了片刻，轻声的问。
他神色从容自在，好像不曾对着姜棠剖白过心意。
“去。”姜棠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纵然这真相并不能让她太意外，但是回忆两世加在一起的短暂回忆，终归是让人觉得需要做个了断，姜棠仔细回想着上一世那些被她忘却的细枝末节，那些真相逐渐清晰起来。
半个时辰以后，姜棠站在了昏暗的牢房之内，虽然特意打扫过，但是难闻的血腥气还是瞬间灌满姜棠的口鼻。
姜云鹤一夕忽老，连头发都花白了许多，姜棠进来之前，让薛明帮她带了壶酒，此刻她抱着小小的酒坛，一步一步走向更幽深灰暗的牢狱深处。
姜云鹤听到脚步声也没有动，躺在枯草之上好像一只死了许久的物件。
姜棠在他身后站定，许久之后，出声喊，
“爹爹。”
姜云鹤好像忽然被人踩了脚，猛地起身来到姜棠面前，浑浊的双眼里满是期待，“棠儿，棠儿，你来救我了。”
姜棠将酒坛递过去，道，“知道爹爹爱喝酒，我给您带了醉堂春。”
“爹不喝酒。”姜云鹤将那酒坛子拍落，上好的酒水洒在地上，香气四溢，但也弄脏了姜棠的绣鞋。
“爹不喝酒，爹不喝酒，你赶紧让薛大人去圣上面前为我求情，他喜欢你，一定会听你驱使。”
姜棠沉默着将脚往后挪一挪，让那些碎瓦从脚面上掉下来。
姜棠找了一片干净的地方站好，慢慢抬起头，看着姜云鹤，语气平静道，“薛大人说，你想用我的命给若水姐姐换命，是真的吗？”
“谁说的！”姜云鹤气急败坏，“别听他胡说，你是我最喜欢的女儿，什么续命不续命！你相信爹，你相信爹，你救我出去，你就是我姜云鹤唯一的女儿！”
姜棠看着面前，为了自己活命，毫无尊严，不顾一切的姜云鹤，忽然笑了起来，笑到眼泪落下来，在流淌的酒液里摔碎成稀烂。
姜棠抬手抹了一下脸上泪水，苦笑道，“是我错了，原以为是什么稀罕东西，原来是如此的不值钱。”
姜棠往前走了一步，站在姜云鹤的面前，道，“我是云州名妓柳云娘的女儿，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姜棠说完便走，不顾身后之人歇斯底里的呼喊。
姜棠哭到双眼通红走出来，薛明在马车之内备好了温热的巾帕，姜棠沉默着擦脸，整理妆容，直到看似平息之时，又一次崩溃的大哭。
薛明将勾着腰的姜棠捞了起来，让她趴在自己的膝盖上，一边轻轻帮姜棠顺着背，一边道，“没什么关系的，割舍掉了就好了。”
“我七岁时，我爹为了三文钱把我卖进宫的。”
薛明面上神色平静，好像连一点点微末的怨怼都没有。
姜棠微微抬起头，略微止住了哭声，看着面前锦衣华服的薛明，心中更绝伤感。
“不是所有人，在爹娘之事上都有缘分，割舍掉，别勉强。”薛明看着姜棠，神色平静，语气柔和。
姜棠缓缓伸出手，环绕上了薛明的脖颈，她能感觉到他陡然急促的呼吸，和微微颤抖的肩膀。
薛明用力将姜棠抱紧，而后沉默的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这是他这一生中，唯一一次能够拥抱她的机会。
许久以后，薛明松开了手，道，“我送你回去。”
姜棠轻轻点头，在骏马飞驰的正午，逐渐靠近那困了她两世的宅院。
今时旧日，过往浮云如烟，她此时只想快点见到他，问他心中可有隐藏的蜜语甜言。
马车停下来的时候，姜棠回头看了一眼薛明，前世今生，她所得所失，至此真相大白。
“你若是有伤心事，尽可以来萧贽这里找我。”
薛明笑了笑，摆手示意姜棠下车，他伤心了来萧贽这里找姜棠，那他岂不是更伤心。
他才不来，他又不傻。
姜棠自己进了宅院，有下人告诉她萧贽正在花厅用饭，姜棠提裙走过去，萧贽连忙起身。
“你吃些东西，我去外面。”萧贽说完便往外走，却被姜棠伸手拽住了衣袖。
“你别走。”姜棠带着情绪，萧贽被她拉的立马停下。
“你没有什么话跟我说吗？”姜棠回过身，看着萧贽的双眼。
萧贽想了想，冷冷开口，“我救不了姜云鹤。”
姜棠恼怒，声音带了几分暴躁，“没有别的了吗？”
萧贽不知姜棠从薛明那里听到了什么，习惯了姜棠对他的冷言冷语。
“饭菜趁热吃。”
萧贽说完便转身离开，留下姜棠独自一人，双手撑着桌案，哭到不能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