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指使,那便是赵玉儿自己捆了自己。你因她徇私枉法,我得请教一下薛大人,这般惑人妖女,该如何处置才好。”
萧贽声音里好像带了刮骨的寒刀,让孙严猛然间抬起头,而后在对上萧贽的双眼时,逐渐暗淡下来。
他像是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心气,慢慢的跪倒下去,直到匍匐在薛明脚下,嚎啕大哭。
薛明没有说话,萧贽也在沉默之中等待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天色已经暗淡了下来。萧贽想起来那个可怜的小女子,不禁多了几分不耐烦。
孙严止住了抽泣,慢慢直起身子,道,“是刘侍郎,他只是说萧大人你风头太盛,他在工部磨了二十年,算是见多识广,但是也没见过您这种,直接从工部要借调到大理寺的。并且上次您改的阜阳汤泉宫的图纸,简直是打了他的脸。我一直心中佩服大人巧思多慧,但是他以玉儿做威胁,我……”
孙严低下了头,薛明却好像是想起了什么,道,“礼部周文昌放出来的那个美妾?”
孙严抬头望着薛明,眉眼之间有隐忍的愤怒,他咬牙切齿道,“我和玉儿本是青梅竹马,是周文昌将玉儿强抢了过去,若不是玉儿已死相逼,他怎么会放她出府?”
薛明冷笑一声,道,“蠢货!”
萧贽不愿意揭人伤疤,闻言顿了顿,道,“你也不能赵玉儿说什么便信什么。”
坊间那些传闻,一个比一个难听,说这赵玉儿放荡成性,主动攀扯了周文昌周大人,随后又偷拿了不少周家的东西出来变卖,搅得周文昌实在没有办法,经衙门写了放妾书,才算和这赵玉儿撇清关系。
孙严本来在地上跪着,听到萧贽的话便忽然站了起来,双目圆睁,对着萧贽咬牙切齿道,“你一个孤家寡人,知道什么,你永远不懂两情相悦的滋味!”
薛明莫名咳嗽了一声,这里真正的孤家寡人,大概只有他一个。
薛明心情不太好。
顿了顿,道,“杂家对你们的儿女私情不感兴趣,孙严,你既然交待了,就写个供词吧,杂家给你找个好地方关着,并且允许你那个什么玉儿来探望你。”
孙严再次对着薛明跪倒,“小人后悔莫及,望大人对小人网开一面,小人只希望好好当值,回头带着玉儿好好过日子。”
薛明一声叹息,只冷冷道,“跟着过来吧。”
孙严跟着薛明离开,萧贽一点也不担心,因为这件事情,让姜棠所受的苦,薛明的心痛并不比他的少。
他相信薛明会有最公平的判断。
萧贽顿了顿,转身向客栈走去,那里还有疲惫到极致的姜棠,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她。
孙严说他不知道什么是两情相悦,真是好笑,他和他的棠儿,如今不正是两情相悦么。
长街繁华富庶,俊秀的青年走进最大的胭脂铺,十二色胭脂水粉,一样来了一盒,掌柜的笑眯眯地将人送出去了老远,然后站在门口望着那挺拔的背影道,
“要是天底下的郎君都这般讨自家娘子欢心,我这铺子便不愁生意不好喽!”
姜棠在客栈休息,这一日她连哭带走,脚上已经起了水泡,此刻窝在被子里,沉沉睡着。
萧贽将怀里的胭脂盒子全部拿出来,小心摆放在姜棠床头,他还记得那一日她梦中的呢喃,让他把胭脂还给她。
那感觉令他每一次想起来都无比心动,好像是书里面写的举案齐眉一般。
那种感觉微妙又令人沉迷,如果可以,他希望可以和她有这样甜蜜的一生。
姜棠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晨光熹微,她在鸟鸣声中感觉到了久违的平静。
姜棠睁开眼,先望着芙蓉海棠的帐顶发了会儿呆,然后她微微偏头,便看到了一个倚在床头的熟睡的人。
姜棠没有动,甚至没有起身为萧贽加一件披风,她就这样沉默的望着他,前世种种如云烟,她都不知道,在他所有近乎病态的偏执下面,隐藏了他那般沉默的心意。
姜棠不自觉地想起来上一世绿柳放火的那一晚,萧贽醉了酒,遣散了所有下人,眉眼之间似乎藏了愁绪万千,他的吻疯狂偏执,几乎咬断她的脖颈,如果不是绿柳那把火,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姜棠如今再去想前世种种,似乎能感觉到萧贽的委屈与沉重爱意。这一世,她想试着去理解他,接受他。
“看什么?”对面的人忽然睁开眼,姜棠一时怔住,不知如何回答。
萧贽看着姜棠,脸上却忽然带了几分笑意,道,“看床头。”
姜棠一回头,床案之上一排的胭脂盒摆在那里,姜棠震惊之后,双眸逐渐流露出喜悦,没有姑娘不爱脂粉钗环,姜棠甚至没有问萧贽哪里来的这些脂粉,便拿起一个盒子闻了起来。
姜棠将那个盒子拿在手里翻来覆去打量许久,而后又小心翼翼地放在鼻端嗅了嗅,而后才恋恋不舍的抬头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