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点的时候伦敦的天已经彻底的黑了下来。
往日灯火通明如通天塔耸立在泰晤士河南岸伫立的碎片大厦眼下一片漆黑,滚滚浓烟源源不断的从四十四楼至五十一楼的香格里拉大酒店的位置冒出来,就像这栋晶莹剔透的金字塔不过是伦敦城最美的烟囱。
直播的新闻车和围观的吃瓜群众里三圈外三圈的将碎片大厦围了起来,记者们举着摄像机,观众们举着手机,闪光灯亮成一片。不远处的伦敦塔桥和伦敦眼依旧燃点着绚烂的霓虹,古老的城郭比往常还要沸腾,在歌舞升平的喧嚣里漂浮在如水的灯火之上。
气氛热闹的就像是在迎接无比盛大的元旦烟火。
尽管碎片大厦已经戒严,除了警车、消防车以及来自天选者机构的特种车辆,其他的车辆和行人一概不能进入大厦方圆五百米以内,但碎片大厦的底下喧闹的程度却丝毫不比外围差。主要是因为从碎片大厦逃出来的人并不能直接离开警戒圈,即使碎片大厦楼下的小广场上已经人满为患,他们还是要按照指示,在被警察验明正身之后才能离开。
颜复宁在琼斯律师搀扶下走出了碎片大厦,到了广场上的受伤人员的特殊通道等待警察做面容识别,他看见了好几个昏迷过去的人被抬上了救护车,目的地却不是碎片大厦背后的盖伊医院。很明显这些昏迷过去的人被军医涂装的救护车被送去“军情六处”。(军情六局全称是英格兰陆军情报六局,简称MI6,与克格勃、A国中央情报局和摩萨德,并称为“世界四大情报机构”)
因为萨瑟兰公爵指挥的皇家红狮特勤队就是隶属于军情六处,而不是苏格兰场。
颜复宁的衬衣和背心已经完全被汗水打湿,两面穿的西装左侧也缀满了血水,他的左脸一片焦黑和完好的右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看上去又惨又虚弱。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他的载体还在楼上和萨瑟兰公爵缠斗,随着皇家红狮人员的增援到位,载体的处境已经越来越难........
虽然颜复宁眼下只觉得刺激,没有半分紧迫的心情,却也清楚自己想要顺利的出去,必须得加快速度。真要排队等下去,事情的变数会无限多。
于是在走到队伍尾巴的地方时,他假装踉跄了一下,控制着身体沉沉的向地上砸去。猝不及防的琼斯律师使劲的想要拉住颜复宁,可她一个孱弱的中年妇女怎么可能拉的住身高一米八四体重七十二公斤的颜复宁。
颜复宁双手稍稍撑了一下灰色的水磨石地板,便任由受伤的左脸蹭在了散落了一些碎玻璃渣的冰冷地板上。原本已经丧失痛感的肌肉再次受创,晶莹的碎玻璃渣直接扎入了神经,那种令骨髓都要痉挛的疼痛,深度刺激到了大脑。颜复宁感觉自己全身的神经都在肌肉里收缩,像是要抽离出体内。
这种疼痛几乎已经超过了人类可以忍受的氛围。幸亏他此刻不需要苦苦压抑,他蜷缩着身体,牙关直发抖,颤声说道:“琼斯律师能不能先给我弄点止痛药来,我感觉自己快要死啦.......”
手足无措的琼斯律师只是看了眼颜复宁左脸那狰狞的伤口,眼泪立刻就掉了下来,如果说刚才还能看见五官,此时颜复宁的左脸已经血肉模糊成一片,完全看不出一点轮廓了。
满脸泪水的琼斯律师冲着正在挨个做人脸识别,还慢悠悠一个个登记的警察愤怒的大叫了起来:“我的天!你们在干什么?你们这是在谋杀,我不仅要投诉你们,我还要把你们告上最高法院......实在是太可耻了......”
琼斯律师声嘶力竭的质问成功的吸引了广场上的人们,当人们看到颜复宁那惨不忍睹的脸时,都不敢看第二眼,有些大人还捂住了孩子的眼睛,不让孩子去看仿佛是人间惨剧的颜复宁。颜复宁成功引起了群情激愤,人们开始大声喧哗,大声的呼救,甚至开始冲击维持秩序的士兵和警察。
很快就有个戴着镶嵌有特勤队徽标的贝雷帽的高大军官走了过来,他面色严肃的询问道:“发生什么了?”
琼斯律师拿出了手机,一边拍摄取证,一边怒气冲冲的质问:“还问发生什么了?”她指了指正在面部识别的警察说道,“出了如此严重的事故,为什么不许我们离开.....”
军官先是对琼斯律师说了声“抱歉”,随后说道:“我们是害怕恐怖份子混出去,引起更大的灾难......”
“这些人都是些受了伤的人,行动都方便,还能制造什么灾难?”
“他们有可能是天选者,对于天选者来说受伤的影响没有那么大。”
“所以他们就该因为你们工作效率的低下,保卫工作的失职付出代价?”琼斯律师指着那些受了伤却还在坚持排队的人说,“他们耽误了治疗,有可能会失明,有可能会截肢,甚至有可能会失去生命,即便如此你们还是要这样做吗?”
“抱歉。”在众人的鼓噪声中军官依旧面无表情,只是压低了声音,“我们会加快审查。”
“我不要听你们说抱歉,”琼斯律师严厉的说,“我,琼斯·萨维尔,英联邦皇家律师,现在要求你们向我以及在场的所有人,诚恳的解释一下为什么要限制我们的人生自由,为什么不让受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