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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跟东京音乐工业会社那边的委托订单才续了一张又一张,从最开始岩桥慎一凭着跟沼田副部长拉关系换订单,变成了东京音乐工业会社那边主动和他继续合作。
他说的这么直接,倒让宇德敬子感到意外。
可这话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实情。在接到这份工作之前,她知道翻唱专辑是什么,但并不清楚这份工作的特殊性质。
录制翻唱专辑,就像是蒙着透明纸去临摹别人画好的小像,根本不需要歌手如何去表现自己。
监制的人用不着像是制作正规专辑那样精雕细琢,唱歌的人也不需要加入什么自己的风格。甚至,如果唱的太有风格,反而会被叫停重来。
宇德敬子刚开始录音的时候,就切实体会到了这份工作中的特殊之处。
现在,岩桥慎一点明这一点,她意外之余,斟酌着回道:“确实,待在幕后唱歌,就是要学着放弃自己的特色。”
也是这一点,叫人想起来觉得黯然。
岩桥慎一听出她语气当中隐隐透出的沮丧。
在这一点上,宇德敬子跟蒲池幸子就又不一样。相比之下,宇德敬子的感情更加外露,多少还流露一丝怀才不遇的淡淡焦虑。
这种焦虑倒也实属正常。
以她的条件,想必从小到大收获过不知多少赞美,大概也有过一心想要成为歌手之类的心愿,为自己设想过人生的康庄大道,结果却成了不入流的小模特,放弃自己特色,像工具人似的在这里录翻唱专辑。
宇德敬子跟蒲池幸子同岁,都身处在一种进难进的尴尬年龄。
一夜之间,蒲池幸子赶上末班车成了ZARD的主唱,参加同一场面试的宇德敬子却被叫来录翻唱专辑,有对比伤害才强烈。
初见宇德敬子的时候,对她那种和蒲池幸子气质相近的印象,随着交谈的时间增加,就完全消失了。
不过,她越是和蒲池幸子不一样,身上的可能性就越多。
岩桥慎一特意说这些,不是为了打击宇德敬子的。
他把宇德敬子的沮丧看在眼里,提醒她,“这份唱歌的工作虽然要放弃自身的特色,但是,还是要注意,不要在这个录制的过程里干脆把自己给掏空了。”
宇德敬子这份合约里一共录四张专辑,她又是这种消极作战的心态,还真得注意,别在这个不带个人特色的状态里,真的把个人特色给丢了。
他刚才听宇德敬子的录音,几乎从她的歌声里体会到“工具人”的意味了。
“是这样,放弃个人特色的工作,这种状态的反面恰好是‘务必不要放弃个人特色’。”他告诉宇德敬子。
宇德敬子努力消化他的话,点点头,“是的,岩桥桑。”
“既然如此。”
岩桥慎一端起咖啡杯,发现咖啡已经凉了,又放下,“宇德桑接下来另有安排吗?要不要唱几首想唱的歌来听听?”
今天她的录音已经结束,要不是岩桥慎一突然到访,这时已经收拾东西准备走人了。
此时此刻,提出这个邀请的岩桥慎一,多像一个快放学的时候告诉同学们“再拖堂五分钟”的数学老师,又或者是快下班的时候突然告诉员工“处理一下这点工作”的小老板啊。
……
不是拿手的歌,而是想唱的歌。这种要求很有意思。
宇德敬子走进录音间,看着对面的岩桥慎一戴上监听耳机,一副等着接收她发出的开始信号的样子。
她心里从最开始听他主动说明“录翻唱专辑不算是做音乐”的意外,再到他叮嘱“不要掏空自己”,想法也从意外变成了讶异。
在发现了录制翻唱专辑的关键以后,抓住这个小窍门,宇德敬子本来就消极看待这份工作,正好照着这个小窍门讨巧,果真进度也一帆风顺。
今天被岩桥慎一给一提醒,再回想起来,多像是在玩弄小聪明呀。
被岩桥慎一识破,宇德敬子感受到他敏锐的洞察力。听一听录音,就能听出其中微妙的差别,他的耳朵真够厉害的。
识破了以后提醒她,宇德敬子感受到他的好心。本来可以不对一个过来录翻唱专辑的小模特说这些。
提醒了以后,亲自替她监棚,让她唱想唱的歌。到这一步,就不再是好心或者不好心了。宇德敬子感受到的,是他的某种保护与尊重。
从面试会上被岩桥慎一问“音乐有关的工作是不是都能做”,再到被他要来录翻唱专辑。
这段时间以来,宇德敬子第一次有了自己在面试会上说的那句“很喜欢音乐”的话,真切传达到了这个年轻制作人耳中。
不仅如此,他也从来都没有轻视、践踏她的梦想。
宇德敬子戴上耳机,告诉对面的岩桥慎一,“可以开始了。”
……
岩桥慎一陪宇德敬子额外唱了四十分钟。
制作公司成立以来,这种翻唱专辑不知道录过多少,他从来没有额外为前来录音的歌手做过这样的事。
愿意为宇德敬子做这么多,是因为知道她并不是以当翻唱歌手谋生,而是因为想从事音乐有关的工作,才会签这份合约。
同样在他面前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