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渡边美佐。
即使现在失去了判断流行的眼光,没有了在新的时代重振渡边制作的魄力,但作为开拓了曰本艺能界,历经几十年的大人物,只是凭借经验,也能一眼看透这点小手段。
说到底,艺能界转来转去几十年,类似的手段无时无刻不在上演,甚至,渡边制作也不是没有用过。时代变化,渡边美佐也许抓不住流行的脉搏了,但对这些把戏,还保持着她的嗅觉。
姜是老的辣。对渡边美佐的本领,岩桥慎一早就领教过。毕竟,当年混进渡边制作去偷师,从入了渡边美佐的眼,就被她给拆穿了。
岩桥慎一在那里对渡边美佐佩服不已,渡边万由美隔着电话线,听他认认真真的称赞母亲,不由觉得此刻的情形有些好笑。……母亲要知道了这些,不知道会作何反应。但佩服是佩服,好笑归好笑,渡边美佐的话,同时给两个人提了醒。
如果音乐节的相关报道里,真的有人浑水摸鱼买了通稿呢?
“要是真的如美佐桑所考虑的那样,这次,就是有计划而来的。多半,在音乐节开始之前,文春那边就已经拿到了我和明菜桑交往的证据。”岩桥慎一佩服完了渡边美佐,认真分析起来。
杂志和报纸不一样,杂志做不到报纸那样今天出事,当天或者隔天一早就有报道出来的速度。如果只是料到了要岩桥慎一和中森明菜一定会去音乐节现场,所以提前预备好稿子,这么无谋的事根本不可能发生在现实世界。
但如果是当天在现场,有观众悄悄拍下了他们再卖给杂志社,对普通人来说,也几乎不可能做到短短一天时间,就把照片送到《周刊文春》的手里。不仅如此,还让文春不加求证就撤掉原先的头条,再把这条新闻挂到预告上去。
即使真的有这样的超能观众,文春也一定是早就手握足够证据,才敢直接挂头条。这样一来,话题就又绕回来。如果已经手握足够的证据,那有没有这样的超能观众,都不重要。
正是考虑到这些,岩桥慎一才认为文春那边是早有预谋。
然而,他所说的“有计划而来”,说的绝对不是“有计划曝光他和中森明菜”。
渡边万由美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一时无言。
岩桥慎一没有留意到电话里这份沉默内含的意味,自己把问题的答案说出来:“只是我和明菜桑交往的话,怎么也不至于如此针对。”
一个唱片公司的社长,一个桃浦斯达,男未婚女未嫁,也没有第三个人跑出来指认谁是负心汉谁是薄情女,这段交往,最多是让中森明菜的事务所和唱片公司对岩桥慎一不满,退一万步也不过是怀疑一下岩桥慎一的居心和职业操守。
怎么看也成不了丑闻的事,不值得这么费尽心机的计划。
岩桥慎一话说出口,才后知后觉,明白渡边万由美的沉默,绝不只是在等他的下文。意识到这一点,他也一下子住了口。在他也回过神来的这一瞬,他和渡边万由美之间,气氛忽然微妙起来。
既然“岩桥慎一和中森明菜交往”,这条新闻不值得让暗中的人多费这么大的劲儿,那就意味着另有所图。但是,无论暗中的人所图究竟是什么,导火索都是岩桥慎一和中森明菜交往这件事。
渡边万由美的沉默,忽然之间,成了对岩桥慎一的某种无形的压力。
“公关部那边,已经去和文春交涉,请那边务必传一份具体的报道内容过来。”岩桥慎一慢慢开口,“等看过了报道,事情大概就有了分晓。”
《周刊文春》是早就盯上了他和中森明菜,这一点大概已经是可以确定事实。但渡边美佐提到的,岩桥慎一在新闻通稿里不必要的出现,到底是不是有人在暗中操纵,还只是猜测,没有实质的证据。……也许只是想太多了。
但不管是什么,只要看过了《周刊文春》的内容,后一个问题的答案也就迎刃而解。
渡边万由美的沉默,让岩桥慎一没有办法再继续多说什么,只能再回到公事公办的态度中去。
她自己也意识到这一点,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滋味,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好。”
“还有研音那边。”岩桥慎一继续往下说,“刚才还在想,要跟研音那边联系。但是,比起我主动询问,还是先按兵不动,等研音那边联系这边更合适。”
他和渡边万由美说,“不管怎样,和研音那边商谈的合作,能顺利往下进行就可以了。”
“合作的事。”渡边万由美重复了一遍。
两个人之间,又陷入沉默。过了一会儿,岩桥慎一慢慢开口,“不管怎么样。”
“什么?”
他语气坚定,“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让合作受到损害。”
不能受到损害的合作,是什么合作?
渡边万由美像不小心被鱼刺卡了一下。她忽而一笑,“这语气,也未免太紧张了。”
“没办法。”岩桥慎一也笑了,“毕竟是头一回登上周刊杂志,心里正打鼓,不知如何是好呢。……何况,还是《周刊文春》。”
他自嘲起来,“登上《周刊文春》,就莫名有种是丑闻的感觉。”
“你还真敢说。”渡边万由美挖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