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第99次重生后,一件好几年前发生过的事。
大概在钟溺小学快毕业,单珹读大学的时候吧。
有次,单珹用信息素给发热期的单父镇静后,正在替睡过去的单父扎营养针。
单珹大学学的是医,简单的医务护理很多时候并不需要家庭护理工帮忙,他自己就可以完成。
当时单珹弯腰俯着身,整个上半身离安静躺着的单父非常近,单父不知怎地突然暴起,意识混乱间用尖利的牙齿死死撕咬住了毫无防备的单珹。
等钟溺被后院的动静吸引过去时,单父已经被钳制回了病床上,满嘴鲜血,看上去十分狰狞可怕。
但钟溺清楚,单父嘴里的那些血其实都是单珹的!
单珹修长的脖颈上破了一个大血洞。
钟溺活了这么多辈子,除了电视剧古装戏里砍头、自刎的桥段,她再没见过哪个现实中活生生的人在她面前脖颈浴血。
当时单珹的脖子涌出了太多的血,佣人们七手八脚上前帮他用毛巾按住血洞,可那些血还是快速渗透了白色毛巾。
钟溺一时愣愣站在原地,混乱中被人撞倒也毫无知觉。
那一刻,她眼中的世界一下子变得很小很小,视野范围内,除了单珹脖颈上的艳色再看不到其他。
很多人从钟溺身边经过,钟溺在地上被挤得滚了几圈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人的脖子那该是多脆弱的地方啊?
脖颈上的大动脉一旦受伤破裂,就是神仙来了也救不回来!
所以……单珹又要死了吗?
后来,忙忙碌碌的人群远去,周遭渐渐归于平静。
等钟溺再回过神来,单珹脖颈上按着块巨大厚实的纱布,笔直的长腿折叠弯曲着,已经蹲在她跟前不知蹲了多久。
“怎么能哭得这么逼真?”单珹语气毫无起伏。
他脸上既没有自己差点颈动脉破裂的心慌后怕,也没有被亲生父亲所伤的失望难过,整张完美遗传了单父五官所有优点的面庞上,无悲亦无喜。
他平视着坐在地上的钟溺,唇角缓缓上扬,看似噙了点浅淡笑意,但眼底的神色又同时倦怠得那样厉害。
单珹说:“哭得这么凶,哥哥都要当真了。”
而钟溺彼时正忙着打哭嗝,于是便只能不明所以地跟着回视对方。
单珹流了挺多血的,身上的衣服没来得及换,所以衣领上大片大片的血渍,衬得他整个人反倒寡白寡白。
不过单珹本人十分冷静,和他自身的SSS级镇定类信息素完全一个风格。
他蹲在钟溺面前,用滚烫灼热的拇指随手抹了抹钟溺脸颊上的湿痕,冷感的声线第一次听起来竟有一丝温柔。
“等哥哥老了,都不用花钱雇人给哥哥哭丧了。”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单珹轻声道,“以后,你来给哥哥哭好不好?”
那时的单珹早已完成了从少年到成人的变声,嗓音低沉磁性,说这话时似私语呢喃又好似哄骗小孩儿的狼外婆。
钟溺顿时毛骨悚然:QAQ
哭个锤子哭啊?
钟溺很想反驳,她才不会给单珹哭丧呢!
单珹死了,她就死了,那还怎么哭?
然而想了想,钟溺还是回:“不给钱哭的话,那叫剥削。”
她是吃软饭的,不给钱白干活,那她吃什么?
“嗯,商人都这样。”谁知单珹当即点头认下。
“!!!”
像是不敢相信一个富可敌国的豪门世家之主居然如此抠搜外加厚颜无耻,钟溺红肿的眼睛倏然瞪圆。
也不知是不是钟溺的这副表情取悦了单珹,单珹说完又笑了笑,这次笑得连眼底深重的倦怠都仿佛减淡了几分。
单珹站起身,他脖子上的伤应该还需要进一步处理,向门外走了几步,单珹又停下来。
钟溺刚自己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新裙子,就听到单珹背对着她,没回头。
“再哭,这个月零花钱没了。”他淡声命令。
钟溺差点没被气厥过去。
刚刚到底是谁让她以后给自己哭丧的?居然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了!
而且,钟溺刚才是以为单珹颈动脉破了,自己也要跟着死了才被吓哭的好吗!
现在单珹脖子上的血都止住了,她还哭个什么劲?
只不过钟溺是人,又不是机器,一道指令程序一切就能戛然而止,止哭也是需要时间和过程的好不好!
梦魇中的钟溺悲愤不已:唉,小孩子没人权,哭都不让哭,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