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北岛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余悦琳道:“说实话就好。”
她只得说:“凭目前的证据来看,应该是你做的这一切。”
余悦琳愣了愣,像要鼓起勇气,最终只是扯着嘴角笑了下:“你怎么想的呢?会觉得我是恶人吗?道德败坏之类的。”
贺北岛觉得莫名:“为什么你有这么深的道德负担?杀了恨了很久的人,不应该感到轻松吗?”
余悦琳一时没说话,车流穿行而过,汽笛声由近及远。
“我不知道,”很久,她这么道,“我应该感到轻松吗?我只是觉得好累。无论是他活着,还是死了,我都解脱不掉——看到尸体都觉得恶心,要是从来没认识过他就好了。为什么啊?为什么一开始做错事的是他,最后却要我付出代价?!”
再善良再坚强再温柔也遭受不住一次又一次的打击,余悦琳终于崩溃,埋在贺北岛的肩膀哭起来。
贺北岛知道她其实不需要任何安慰,只是安静等她哭完,然后说:“世界本来就是这么不公平的。人死已经成为了无法改变的事情,当下你还有很多要做的事情。警方目前没有找到能够给你定罪的证据,但是我觉得,你最好自己去自首,那样的话判刑是从轻发落。”
余悦琳抬头怔怔地看着她,目光里似乎有某种悲切:“我没有别的选项吗?”
“等到他们向重案组调取天问,那就什么都来不及了。你要面对的就是无期徒刑。”
“大概是多久?”
贺北岛一愣,刚准备说“20年”,忽然反应过来她问的不是刑期,而是这个调查时间:“最多一周。”
余悦琳点点头:“我知道了。”
贺北岛不知道她心里究竟在做什么打算,只是点点头。
惨烈的命案发生之后,结果往往无可挽回,但好在还有赎罪的权利。
只是,贺北岛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走到你死我活的地步。既然已经是非杀不可了,又为什么要觉得愧疚。毕竟人已经腐烂了,再说愧疚不愧疚,更像是在矫情,又或者被俗世的道德绑架着。
“嗯,”余悦琳很轻地应了一声,“我知道了。我回家去吧。你也回去。”
从路口分别,贺北岛没直接回去。CBD商业街和这里相隔太远,贺北岛也没有特别强烈的回家想法,打算走路回去。
但也并没有走多久,因为半道就遇见了左然的车。她其实是想装瞎,但偏偏停在了面前。
贺北岛目露疑惑,她自认为没熟到让左律降尊纡贵送她回家的地步。
而左然则说:“严队他们让我找你了解余悦琳的情况。”
面对的方向夕阳直射,贺北岛眯了眯眼,略偏了头:“这样,我回去发你?”
“我回去未必有时间……”
“那我上车说,顺便劳烦左律送我回家。”
贺北岛没推辞,有人送自己回家何乐而不为。
刚关闭车门,贺北岛就收到了余悦琳发来的信息,内容详备地叙述了她作案的过程。
贺北岛说:“……余悦琳说是当时和程修吵了架,就离开了家。晚上回来时用家里的工具绳勒死了他。程修有双相情感障碍的病史,失眠,家里常备安眠药,每晚睡前都会服用。”
左然停车等红灯:“基本符合法医说的情况,在后续的调查中,于余悦琳任职医院附近的垃圾桶里发现了绳子。但她为什么选择勒死他?一般来说……”
贺北岛接过话:“一般来说,都会图方便选择捅死之类的。况且之后要抛尸,整尸抛被发现的概率也太大了。而且,别的我不好说,但是余悦琳是很谨慎很能忍的人。如果真的冲动上脑,程修即刻就该死了,如果蓄谋已久,那几个小时的时间也不够。”
“他们吵架的内容是什么?”
贺北岛打字问,余悦琳回得很快,是一条语音,对面有奇怪的嗡嗡声:“我想跟他分手,成全他和晁旧。”
贺北岛开了扬声器,左然自然也听到了。
但他不信。
贺北岛自然也没信:“既然你想分手,而他又早就出轨,你们为什么还会吵起来?”
余悦琳一时没回。
贺北岛靠着椅背,想起来余悦琳脆弱的神情,为什么总是哀伤的呢?余悦琳的眼睛是深灰色的,金世正也是,总是混混沌沌的,像裹着雾。金世正是拒绝被看透被注视,余悦琳是为什么?
贺北岛敲着车门,她不明白,事到如今,说谎的意义是什么?
这件事难道还有不为人所知的隐情吗?
贺北岛暂时不想再追究,诸岭发来消息,是邀请余悦琳明天跟她一起去听讲座。贺北岛转发,对方很快地答应了,但是没回答贺北岛之前的问题。
贺北岛不想去深究了。既然余悦琳答应会去自首,那就相信她吧。
到周五,金世正放月假,邀请宋薇海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