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台下的观众形形色色,来自各行各业。但百分之九十九都是痛苦的卑微社畜,百分之一是像左然这样的业界精英,大多数人都异口同声地说出“不会”。
诸岭早料到:“正常。因为你们受够了所谓劳动,无时无刻996,加班,挨骂,每天赚到的工资比交通费还低,这是当代打工人的日常。太苦了。沙皇时代的农奴苦得要命,只有列夫·托尔斯泰会因为虚无去感受人民的生活。只有顶层阶级的人才会突发奇想去体验底层百姓的穷苦生活。每个人有个体的童年、生活环境,造就了个体的差异,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烦恼、欲望、追求,人不同,何求价值观一致?生命在于劳动,生命在于奉献,那太高尚,与我们小百姓相距太远。它还自带一种上对下的凝视。”
“罗素曾经说:‘对爱情的渴望,对知识的追求,对人类苦难不可遏制的同情心,这三种纯洁而无比强烈的激情支配着我的一生,这三种激情,就像飓风一样,在深深的苦海上,肆意地把我吹来吹去,吹到濒临绝望的边缘。’这是他活下去的理由,你也可以理解为,爱情、知识、同情心是他的生命价值之所在。”诸岭继续道,“价值问题的背后捆绑着道德,有那么那么多人在试图通过决定主流价值取向来绑架他人的人生。很多人问呐,怎么那么多人没有什么同理心,民族荣誉感,对知识都漠不关心,不关注国际,不关注新闻,不追求诗与远方,连爱情都觉得是浪费生命,只在乎自己今天赚了多少钱。”
“肉体凡胎,但求柴米油盐酱醋茶,普普通通的生活都很难了,怎么弄要求他们上知天文下晓地理呢?这不就是在强人所难吗?”诸岭说得很认真,“当然,他人的要求是一回事,自我的约束是另一回事。挣脱普通生活的束缚去拥有一点诗与远方,不仅幸运而且令人敬佩。”
“最后,还是回归最初的论题,你觉得生命价值到底是什么,生命在于什么?”
此刻她目视着台下,许多人小声说出自己的答案,也有很多人仍在沉默。
朝文悦问林方影:“你的生命价值在于?”
林方影摊手:“我是个俗人,我的生命全部奉献给爱情。”
“好家伙,你这个还蛮正确的,我还没想好捏。什么都行吧,只要能做点什么。”朝文悦说。
贺北岛轻笑一声。
“赎罪。”
不论我想要什么,我的生命都需赎罪。
我的生命,在于赎罪。
左然听见了那微弱的两个字,看向贺北岛,蹙起了眉。
演讲至此结束,由姜恩祈来宣布辩论赛的开始。
辩题时:世界末日来临,牺牲一个人就可以拯救全世界,你是否牺牲?
正方:牺牲。
反方:不牺牲。
这有点类似于电车难题,推还是不推?一边是犯了错的五个小孩,一边是无辜的一个小孩。
正义与人命,你选哪个?
这个辩题将条件极端化,但也依然是这个问题。
几个明星对此开始选择自己的阵营。
贺北岛和左然下意识看向对方,左然率先到:“我的答案很明确:不牺牲。”
贺北岛一笑,琥珀色的眼睛淡淡地发着光:“巧了,我也是。”
明星们的选票也出来了:姜恩祈与诸岭选择“不牺牲”,厉舟及另外两位知名主持人选择“牺牲”。
现场观众的投票正方占绝对优势,一开始就对反方不利。
正方的辩题可以从现实主义着手,人类的未来什么的都可以讲一遍。讲句实话,失去一个人救下全世界是很划算的选择。
但人命,是买卖么?
反方的辩题可以从伪正义攻击对方,很显然诸岭之前说会拿新海诚的《天气之子》与言让举例的就是反方。
一辩提出观点,四辩结辩。
和贺北岛想的差不多,正方主要讲到“如果只留下一个人,人类的未来怎么办”,聊得更功利一些,全世界的其他人比那一个人更具有价值。
他们刻意忽略了人命价值这一点,之后果不其然被反方抓住机会反攻,拉下一些票数。
反方讲到中国自古以来的观念就是牺牲一个救全部,然而从来如此,便对吗?当然不是。
反方二辩是个个子蛮高的男生,挺清瘦的,看起来年纪不大:“这个论题当中的牺牲一个人没有特指,我可以理解为牺牲我自己,也可以理解为牺牲其他人。如果是牺牲我自己,我这十几年来受到的教育让我愿意为全人类作出奉献,这叫个人英雄主义。倘若是牺牲其他人呢?强制要求他人去死以保全自己的性命,对方辩友为此不惜冠上‘正义’的名义,正义什么时候这样好用了?将他人心不甘情不愿的死加冕,自己心安了,又是否对得起被迫牺牲——不是牺牲,是被全世界谋杀的那个人?灾难不因他而起,必定不止一条路可走。既然如此就众志成城合力去解决一个困境,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