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无端横生的指控,吴太妃柳眉倒立,重重拍了拍椅背,指着樱儿骂道。
“好你个小宫女,我昨日不小心撞到你,怕你碟子里的点心掉出来,才好心帮你接住。你非但不感激,还要拿这件事来污蔑本宫下毒,真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没了谢麒坐在主座约束,这位吴太妃像脱缰野马似的,越霁挑了挑眉,只觉若无人阻拦,她能骂到昏天黑地,海枯石烂才住口。
玄色袖角被人扯了扯,越霖眼风一扫,不急不缓地瞥了眼吴太妃,淡声道:“吴太妃不必动怒。”
吴太妃出生大族,本家虽屹立着,仍有旁系领教过他手段。
金麟卫何等厉害,若是你手头上有一丁点问题,没让他们注意倒也罢了,若是被盯上,哪管你上一瞬还风风光光的,下一刻就该家破人亡了。
她再不服气,到底生了几分忌惮,噤了声,亦只敢用眼神恨恨盯着樱儿。
性子火爆,却又收放自如,如此行事作风,她却不是第一次见,越霁扬了扬眉头,笑道:“吴太妃可是出自禹州吴家?”
禹州吴家称得上当地大族,百年来出过不少栋梁之才,这一代的子辈个个也是鹤立群中,联姻宗族也都是数一数二的。
骤然被不认识之人点出本家宗族,吴太妃有些疑惑,更多是骄傲,她挺了挺身,傲然道:“正是。”
她想起先前半柳唤此人的称呼,便明白这人就是当今天子不惜得罪朝臣,也要放入京兆尹的越霁。
容貌尚可,可面色苍白,身子看上去就不太康健。
陛下也是糊涂,京兆府多少麻烦事在里面,这么个娇娇姑娘进去,怕不是两三年就要累得咳血而亡了。
“越少尹,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越霁眨了眨眼,似是闲聊般随意道:“唔,想起前两日看的话本子,上书禹州的垂丝海棠似锦娇研。听宫中人评价,御膳房的海棠酥虽造型已是精巧至极,也未能仿出其五分神韵。”
禹州海棠自古备受当地墨客盛赞,只可惜不如同地产的牡丹一般天下闻名。越霁这厢讨巧地赞了赞她家乡之物,吴太妃神色和缓许多,眸中生出些回忆来。
“垂丝海棠确实美丽,本宫的堂兄画禹州海棠便是一绝,无人看了不开口称赞。可惜海棠过于娇嫩,难移栽到外地,以至于甚少有外地者亲眼见证。”
她情绪渐缓,甚至为宫人说了两句好话:“至于御膳房的海棠酥么,倒也不必苛求。本宫入宫时,就亲自画了图样叫他们仿照,不过海棠姿态本就飘逸,变做吃食反倒俗气,如今能有五分相似,也算不错了。”
“越某也只在书上读过,听太妃此言,怕是难有机会亲眼见到了,”越霁像寻常小姑娘一般,说起漂亮东西,便一脸神往之色,将亲眼见过垂丝海棠的吴太妃感染得亦思起故土。
她自己却瞬时抽离出情绪,转头温和地问樱儿:“樱儿,你可确定,昨日只有吴太妃碰过海棠酥?”
方被吴太妃劈头盖脸骂了一顿,樱儿羞愤之余,亦害怕她事后收拾自己。
此番越霁又给她一次机会,樱儿便涨红了脸,努力再回想了一番,最后犹豫着道。
“真没有了……那海棠酥是冬灵姐姐好几日前在御膳房说的,只是御膳房昨日才送到。奴婢想着冬灵姐姐既然好久以前就让御膳房做了,定是太妃娘娘喜欢吃的,昨夜里才巴巴地捡了满满一碟送去。”
骤然被提起姓名,冬灵一怔,又仿佛在樱儿的回话中回想起往事愉悦之事,嘴角总算弯了弯,轻声喃喃道:“是啊,太妃娘娘确实喜欢海棠酥。”
后妃娘娘们哪个不是有口偏爱之物,以往藏着掖着是怕有人下毒,苏太妃已逝,她反倒什么也不怕,可以大大方方讲出口了。
冬灵话里意味寻常,越霖却眸光一冷,扬眉看向适才余光瞥见面色变了一瞬的吴太妃:“吴太妃到了现在,还未告知,昨夜执意找苏太妃说话,所为何事?”
吴太妃背脊忽地一僵,不自在地瞪了眼冬灵,不晓得冬灵所言为何叫越霖联想到自己。
她故作蛮横地哼了一声,扬了扬下颌:“本宫昨日在凤凰园里赏花时,见到苏太妃腰间带了枚种水不错的玉佩,想跟她买过来。”
仅是见到旁人的东西好看,无论主人是否要换,就想使计拿到手,此话逻辑蛮横,可放在后宫妃嫔中,奇异地合适起来。
越霖忽而偏头打量起沉默不语的冬灵:“你方才为何咬牙?”
冬灵没料到他直视着吴太妃时,还能瞧见自己的细微动作,先是一怔,随后坦然开口道:“因为吴太妃又在扯谎。”
越霖蹙眉:“说详细些。”
也许是念及苏太妃一死,她失去靠山,反正宫中太妃早得罪了个遍,现在颇有些鱼死网破的架势。
冬灵虽跪在地上,此刻气势比坐在上方的吴太妃还壮些。
“吴太妃压根就不想拿东西和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