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冬灵外,其余的内侍宫女面面相觑。
既不敢得罪吴太妃,又怕越霖动怒,皆不知所措地抬头望着越霖,等候他发话。
吴太妃神色不知为何惶恐起来,她勉强撑出个惨淡笑容,言语间甚至有些哀求意味:“越将军,叫他们出去罢。”
扫了一眼骄纵气势在顷刻之间荡然无存的吴太妃,越霖眸底一沉,沉吟道:“都出去罢。
知晓世家秘辛又不是什么好事,在宫中多知道些旁人不清楚的秘密,便是多了一分掉脑袋的可能。
越霖此令一出,内侍宫女皆是心头一松,大气也不敢出,忙不迭地躬身退了下去。
小内侍也扶着孙太医往外走,孙太医见过了宫中大风大浪,此时撑着一把老骨头,竟飞也似地赶在内侍们前头,出了殿外。
不消多时,殿中就只剩下了吴太妃和冬灵。
越霁悄声说的话虽仅有几句,却让越霖心头大动。
他面上不显,只是和先前一样,肃然坐着,并不刻意收敛冷冽气势,吴太妃只虚虚看他两眼,额间冷汗便不由得沁了出来。
“冬灵姑娘,接着说罢。”
得了令,冬灵看也不看此刻已是阵脚大乱的吴太妃,她微微昂了昂头道:“我们娘娘从四年前,才开始喜欢御膳房的海棠酥。”
正是吴太妃入宫后,越霖便开口问她:“苏太妃为何喜欢海棠酥,她可曾告知于你?”
抿了抿唇,冬灵眼角荡出浅浅笑意:“还得多谢吴太妃,她入宫不久,便让御膳房学着她描的图样做海棠酥。以前的海棠酥味道虽然尚可,不过样子平平无奇,是吴太妃教了御膳房改进后,我们娘娘才开始喜欢的。”
越霁面露恍然:“所以苏太妃喜欢海棠酥,仅是因为御膳房开始学着吴太妃描的图样做?”
说到底,苏太妃并是不喜欢其味道,而仅是喜欢其模样像吴太妃的画。而吴太妃的画么……
越霖下颌扬了扬:“吴太妃近来可有画作?”
面白如纸的吴太妃嘴角紧紧抿着,听见越霖问话,闭了闭眸子,叹声道:“没了,本宫画艺不精湛,先帝亦不爱丹青,已是许久没作画了。”
“一副也没了?”她还在做最后的抵抗,越霖冷笑一声,语气多了些不耐,“吴太妃想清楚,若金麟卫寻到了,此事就绝无可能轻易了结。”
此话正中她的命门,说到底,吴太妃这等出身世家大族的女子,平日里敢行事肆意妄为,仰仗的便是宗族在身后撑腰。
她最怕的,自是因着自己的缘故,让族人被金麟卫盯上。
“确实没了,”她无力地睁开眼,双目颓然,话里已是完全妥协之意,“越将军实在想看,本宫可以现作一副海棠画。”
“这倒不必。”
越霖却并未穷追不舍,他想看吴太妃昔日画作,本就只为弄清一件事,此刻吴太妃服了软,自是肯从实招来的。
“吴太妃只须交代清楚,你的海棠画是自学,还是师从何人,即可。”
“只是海棠画么?”
吴太妃愣了愣,垂下眼眸,遥遥望着越霁手里的玉佩,神色忽而悲怆几分。
“本宫的画作,全是由本宫最亲近的堂兄教的。也许越将军听过他姓名,他是家中友字辈,祖父为他命了一个竹字。”
越霖略一沉吟,思量起越霁方才言语,便立即报出此人姓名:“吴友竹?”
她说的这位堂兄,虽未曾入仕途,名声却十分响亮。
五岁写千字古文,十岁考倒禹州所有教书先生,十二岁入了国子监。想当年,不知多少人认为,他一旦参加科举,便是定了那一年的状元之位。
可就在五年前,苏方死后,不日,他独身前往至交好友苏方之墓。未同苏方两位兄长说过一句话,仅一言未发地进了香,拜了苏方牌位,而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他当日回了国子监退学。此后脱下锦衣华袍,穿起粗布麻衣,当起了寄情于山水的诗人,此生再没踏入长安这片土地。
“正是。”
似乎想起来豆蔻年岁时在禹州的过往,吴太妃竟生了些温柔神色,嘴角微微扬起笑来。
“本宫是族中幺女,自幼便被全族人如掌上明珠呵护着养大。不想读书便不读,不想做女红便不做,谁惹本宫不高兴,本宫就就欺负谁。甚至本宫要星星要月亮,他们都会为本宫摘下来,因此才养成了这副骄纵个性。”
吴太妃挺了挺身,她虽知道自己脾性不好,却从未羞于承认,坦然地继续道。
“可堂兄和他们不同。他宠本宫,亦坚持教本宫与人为善,教本宫不可骄奢无度。讨厌读书认字,堂兄便带本宫学丹青,讨厌女红,堂兄便带本宫学书法篆刻。许多人觉得本宫肆意妄为,令人生厌。可若不是堂兄,本宫的脾性将会比如今还要差千倍万倍。”
“越将军若认为是海棠画作者杀了苏太妃,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