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罪?”张灵秋轻轻念着这两个字,“世子他……他从不和我讲这些,寻常都是我追着他说些吃穿用度之事,他听得不耐烦了就会出声让我闭嘴,挨到时间一到,马上就走人。”
她说起卫章态度十分隐晦,给国公府留足了面子,可卫章的蛮横谁人不知,越霓听得有些唏嘘,轻轻拍了拍好友:“灵秋,你辛苦了。”
张灵秋侧首对越霓苦笑一瞬:“都过去了……”
顿了顿,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眉头紧紧地拧了起来,有些难以启齿地道:“不过卫世子有个外室,我常听他的小厮佑安提起……”
关于卫章的这房外室,佑平坚称没见过卫章的新外室,而卫国公夫妇更是对此一无所知,京兆府亦是一点线索也找不到。
听见张灵秋主动提起,向子安眸底一亮,挺了挺腰杆:“张姑娘,关于这个外室,你从佑安那里听到了什么?”
越霁亦是提起耳朵仔细听着,越霖余光将二人动作收入眼底,深眸微微眯起,听见张灵秋闭上眼,叹了口气:“其实我也并不知道太多……只是有时候世子陪我的时间差不多了,佑安就会过来说套好了马车,可以去永宁坊了。”
张学士府上虽然没有养着外室的男丁,但永宁坊在世族子弟中并不陌生,只要有心思去查证,越霁凝眸道:“灵秋姑娘,你是否派人去查了永宁坊是什么地方?”
张灵秋抬眸望了越霁一眼,缓缓点头道:“姑娘觉得,我派人查探未来夫君太过逾矩?我当时没想这么多,只是觉得无论如何,既然我和卫世子要成亲了,又日日听他的小厮说起永宁坊,心中难免有些好奇,想看看永宁坊是个什么地方……”
她咬了咬唇,未婚夫婿的风流名声在外,张灵秋自始至终都是介意此事的:“不怕你们笑话,其实自从我和卫世子定亲后,我一直很艰难地说服自己,无论卫世子养了多少房姬妾,往后我才是卫世子的正妻,国公府的夫人。”
“当佑安在我面前毫不忌讳地提起永安坊时,我还只以为永宁坊有世子喜欢的酒楼茶肆,偷偷派人去查证,其实还是存了点投其所好的心思,想看看世子爱去的地方有什么特别,日后也可以和他一起去,说不定多了解一点,他亦不会再如此厌恶我。”
顿了顿,张灵秋似乎觉得彼时想法实在愚蠢,讥讽地笑了一声:“直到我派去的人回来告诉我,原来世子常去的永宁坊,是许多人养……养外室的地方……”
咬了咬唇,她面上生了几分不堪:“而卫国公府,甚至亲自为世子添置了一房外室。后来每每听到佑平在我面前提起永宁坊,我都觉得他是在打我的脸,世子不愿意让身边下人给我正室的脸面,我也就死了心,再不愿刻意讨好他了。”
张灵秋先前听闻沾花惹草的未婚夫死讯时,还只是震惊,眼底并无甚哀痛之情。
直到现在,她一句一句将自己不足十分之一的心酸讲出,十几岁的小姑娘才渐渐红了眼眶。
抬手抹了抹眼角,她对劝慰自己的越霓勉强笑着道:“我真的没事,一切都过去了。”
张灵秋今日穿的一套豆绿蝶纹对襟襦裙,袖口宽绰,一抬手便顺着雪白皓腕垂下来几分距离,一道不寻常的阴影闪现几瞬,越霁眼眸一沉,可没等她张口,张灵秋骤然垂下双手,往外拉了拉袖口,不自然地对她笑了笑。
“姑娘既然是阿霓的姐姐,那便是越少尹了,我知道的只有这些了,抱歉,帮不了你太多。”
说完,她掀开轿帘一角往外看了看,见离家里不远,又温声道:“劳烦越少尹停一下,我在此处下车就好。”
张灵秋的隐瞒太过明显,越霁皱了皱眉:“灵秋姑娘,你没什么要说的了?”
张灵秋眼眶发红,紧抿着唇,却始终一言不发,越霖眸色一冷,他自然也看见了张灵秋对手腕的遮掩,不动声色地瞥了她一眼。
“张姑娘,今日请你问话,是为了查案,没人会将车里的对话传出去,可如果你执意隐瞒,就不要怪官府自己探查时闹得人尽皆知了。”
他不苟言笑时的神情本就迫人,听完这一番话,张灵秋身子更是微微颤了几颤,指尖死死掐着方才被她拂上去的袖口,越霁叹了口气。
“张姑娘,卫章已经死了,他再也威胁不了你,你还在害怕什么呢?你现在是在录口供,即便说出来了,也只有我们京兆府的人知晓,卫国公府不会听到风声的。”
“越少尹此话当真?”张灵秋终是缓缓抬起了头,她顶着发白的脸色,不确定地问道,“绝对不会有人知道是我说出去的?”
越霁郑重地点了点头,张灵秋双眼渐渐萦起水雾,眼泪扑簌地往下掉,她咬着唇道:“既然如此,越少尹请看吧。”
张灵秋将袖口轻轻挽起来一截,越霓不明所以地看着她的举动,忽然深吸了口凉气,而向子安更是远远的晃了一眼,立即撇过头去了。
在张灵秋贴近关节处的手肘处,竟有道一掌长的黑色血痂,虽然有涂了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