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梦欢痛苦地嘤咛一声,惊魂未定睁开眼,直勾勾地盯着床幔,过往虚幻相互交错,让她一时竟不知道身处何处,愣愣地缓了半晌,喝了口宫人递来的暖茶,才心有余悸地放松下来。
服侍的宫人小心翼翼的在旁边,觑着她的脸色,暗自嘀咕:这位向来爱热闹的主,也不知怎么了,自打来了行宫,除第一日在席间露了面,其后便整日待在帐中,一副不世出的样子,还下令任何人都不得入内,就连周将军也...想着,她掐算了下时间,心道应该快来了。
果不其然,一阵脚步声如期响起。
“殿下,少将军求见。”
裴梦欢咬了咬下唇,目中挣扎,梦魇笼在心间,迟疑了一下,终是道:“不见”
侧耳听着帐外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她叹气,能躲一日是一日吧。
“这是什么?”裴梦欢看到宫人抱着一个木匣进来。
宫人打开匣子,是一件雪白色的大氅,毛色光亮,蓬松柔软。
“少将军说,秋日霜重,这是他让人赶制出来的,殿下您明日回京带着也免得着凉,先前说好的毯子,等做好了给送府里去。”
裴梦欢摸了摸蓬松顺滑的大氅,指尖捻了捻,神色复杂“收起来吧。”
宫人依言动作。
此时,帐外的宫女,看着周燃星远去的背影,暗暗咂舌。若是第一次让她听到公主拒绝少将军的求见,她怕是会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可是一连多日,公主皆拒于门外,显然是一对公认的有情人已经分道扬镳的事实了,想不到年少情深,也终是一拍两散。
她这几日很是哀叹了一阵,感慨着深墙内的情谊,到底是复杂波折。只是向来浪荡不着调的少将军,竟还是个痴情的,每日雷打不动的来求见殿下,这倒是让不少公主府的人刮目相看。
次日,回京的车队浩浩荡荡,裴梦欢站在一旁等着宫人收拾行李,蓦然,大氅的领子被拢了拢,她侧头,周燃星放下手,眼含笑意的注视着她,今日未穿盔甲,锦衣墨氅衬得他愈发像个风流公子。
“风大,小心着凉”
饶是做了这么多天的思想斗争,回避了这么些日子,告诉自己这次一定不要再和他纠缠在一起,可是真正见面了,裴梦欢的心又开始不争气地泛滥情绪,既想质问他怎么敢把这么多年的情谊错付,又想问他,北关那么多年,冷不冷、痛不痛。
“殿下,车驾备好了”春华过来禀告。
裴梦欢顺势点头,逃也似的上车了。
周燃星站在原地,把欲言又止的话咽下去,盯着她慌张的身影,眯起了眼
路途中,裴梦欢正松懈一口气,车窗扣响,拉开,就见周燃星骑着马,面无表情地偏头看过来。
“...”裴梦欢见他直勾勾盯着自己不说话,底气不足“没事我关上了。”
周燃星这才幽幽道:“殿下准备躲臣到什么时候。”
“我...”裴梦欢嗫喏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现在一切都没有发生,自己这般躲着他,确实显得奇怪,只是前段时间过于心烦意乱,便下意识地回避,如今好了,车间狭小,无所遁形。
周燃星看着裴梦欢左顾右而言它,似笑非笑“殿下躲了这么多天,总该给个交代吧。”见四下无人,他又压低声音说:“莫不是臣被殿下始乱终弃了?”语气中带着说不尽的暧昧。
尽管知道他惯来是个不着调的,还是被他口无遮拦的本事折服了,她恼怒:“你这说的什么跟什么呀!”
周燃星眼眸中划过笑意,叹了口气道:“我错了”
嗯?裴梦欢不明所以地眨眼。
“是我没有保护好归野,那天光想着给你换个新的毯子,一时不察,才没及时反应过来。”周燃星一错不错地盯着裴梦欢,“等我回京,一定把老头的珍藏给归野送去。”
似是要强调什么,他复又加重语气,认真地说:“我错了你可以说我,但是你躲着我,我怎么和你解释?”
听明白周燃星的话,裴梦欢才知道,他觉得自己是因为皇兄的事跟他闹脾气,一时之间,心酸极了。眼前这个眸光真诚热烈的周燃星,是相伴了多年的周燃星,是她最了解的周燃星,怎么最后两个人却渐行渐远了呢?
“这件事本来就不是你的错,怨不得你。”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裴梦欢只觉得喉头有些干涩,她放轻声音,珍重又正式地说:“你也要平平安安的。”
谁料周燃星却丝毫不解风情,猛地俯身逼近,在狭小的方寸间,存在感前所未有的强烈,他一字一顿地说“那我的殿下,能告诉我,为什么躲着我了吗。”
裴梦欢语塞,蓄集的情绪被他一句话打得七零八落,索性破罐子破摔,扭过头道:“女子的事情,你别问了!”
“不是这几天”周燃星迅速地反驳,语毕,才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尴不尬地停了口。
“???”裴梦欢腾得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