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生辉的少年,现在定是满面灰寂,她强撑着想要转身的欲望,轻咬贝齿,继续道:“你今日逾矩,偷偷潜入房内,我且放过你,日后再有类似举动,绝不轻饶!”
这番话说的狠绝,如果忽略掉她一直揉捏的帕子话,当得上个一等一的绝情人。
周燃星就站在她身后,烛火摇曳,他的脸上忽明忽暗,神色莫辨,只有眼眸内黑寂如潭,跃动的火苗映在他的眼底,像是夜色中燃起的山火,他的脸色随着裴梦欢的话一分一分的冷下来,若是裴梦欢此时转身,一定会发现,此刻的周燃星,不是浪荡的纨绔子弟,更不是含笑的风雅公子,而是北原上在猎猎风声中与野狼搏斗的嗜血将军,危险,强势。
可是她没有,于是周燃星就静静地站在那里,审视的目光一寸一寸的游弋在眼前这个让他无比熟悉又陌生的少女身上。
就在裴梦欢以为周燃星走了时,一双带着薄茧的手盖住了她的眼睛。
“你干什么!”她惊呼一声,说着便抬手要掰开周燃星的手掌。
刚举起来,便被周燃星的另一只手稳稳的捏住,少女手腕细弱,两只手腕在他的一直手中被捏得轻轻松松。
“殿下别动了。”贴着裴梦欢的耳边,响起周燃星的声音。
裴梦欢便也不再做挣扎,就这这样的姿势,一动不动等着他说话,她倒要看看,周燃星这莽撞又唐突的举动是要干什么。
周燃星似乎是在组织语言,又似乎什么都不想说,就这样,一手覆着眼眸,一手捏着手腕,静静的不动,因着手上的力量,裴梦欢的头微微扬起,露出白皙脆弱的脖颈,如果忽略二人奇怪的姿势,远远看去,少女的身形灵巧,少年身量高大,像是少女陷在了少年的怀抱中似的。
周燃星似乎是低下了头,两人靠的更近了一些,近在咫尺的呼吸轻轻吹拂在裴梦欢的脸上,她不自在的偏了偏脸,忍了忍,没好气的开口:“你到底…”
“嘘”周燃星轻轻出声,打断了她,他不能再从这张嘴里,听到那些对他充满冷漠排斥的话语了。
鬼使神差的,裴梦欢住了嘴,咽下了即将出口的斥责。
“殿下,”周燃星呢喃了一声,缠绕了唇齿千百遍的称呼,经过多月以来的压抑,带着浓烈的情意,传入耳中,不知为什么,短短两字,竟然让人忍不住颤栗。
“殿下不想看见臣,那便不看,就这样听臣讲话,好么?”
似乎也不想听裴梦欢的回答,周燃星自顾自的继续道:“数载光阴,尽付真心,行至如此,非遂臣愿。”他顿了顿,再度开口:“臣心昭昭,日月可鉴。”
“你…”裴梦欢想说,你就算这样说,我们也不会在一起的,可偏偏,如鲠在喉,只字难言。
覆盖在眼前的手掌似乎不满她的开口,食指轻轻点了点她的额间,指尖冰凉,人都说,十指连心,指尖凉了,心间也是凉的,裴梦欢忽而就心软了,继续听着耳边的诉说。
“殿下想要的,臣已经为殿下做好了,殿下如今想要同臣一刀两断,那臣就依殿下,从今以后,再不纠缠。”言语之人似乎说的极为艰难,颤抖的气息落在裴梦欢露出的肌肤上,好像若有若无的羽毛般的轻吻。
“但求有朝一日,两心相同。”
话音刚落,门口便响起脚步声,接着传来秋实的声音:“殿下,《诗经》可以吗?奴婢找了找,许是下人们疲懒,有些书已经被虫子蛀了。”
随着“吱呀”的推门声,裴梦欢也重见光亮,待得秋实从屏风后转过来,就看见裴梦欢一人立在窗前,仰头望着天边的月亮,眼神迷惘,眼尾似乎还有一抹浅浅的红痕。
“殿下?”
裴梦欢连个眼神都不曾挪动,只是向她伸出了手,秋实赶忙递上手中的《诗经》。
手中的重量让裴梦欢将视线后知后觉的移了上去,上面几行字在月辉照耀下,又惹心绪。
上面写着“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