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是,杂耍团那么多人,她现在也只见到了紫腰一个,那最开始出现的面具男,应当就在下一层关着了。
这般想着,裴梦欢拎起裙摆,蹑着脚步,缓缓下了楼梯。
越往下走,地下那股固有的霉味就越浓烈,像是腐朽的陈木终年泡在水里后散发出来的味道,墙上每隔几步的距离,就点着根颤颤巍巍燃烧的蜡烛,此时随着裴梦欢的动作,忽明忽暗,奄奄一息。
她屏息继续往下走,那人声渐渐清晰,依稀可听见什么“钱…西…”的字眼来。
待下了楼梯,便可见转角处两个人影被投射在了石墙上,裴梦欢略一犹疑,没在继续往前走。
吊着的那个人影应是扯动了身上的伤,轻嘶一声,而后沉闷的笑起来,缓慢开口道:“该说不愧是太子殿下,好一出空城计呐,不废一兵一卒,就达到了目的。”
另一人影如同石像一般,听闻这刻薄的嘲讽,连姿势都不曾有细微的变动。
恰恰是这种漠视的沉默,反倒是激怒了那人,他莫名笑了下,绕是自己痛得声音打颤,仍恶劣道:“我忘了,殿下也不是毫无损失嘛,想必忘记带上你那伪善的面具,又恰巧被人看到的滋味,不太美妙吧?”
裴梦欢瞪大眼睛,心乱如麻。
站着的那人身影微动,好像正欲开口。
就在这时,
“长乐殿下?”一道声音自裴梦欢身后乍起。
她猛地回头,想要噤声,但为时已晚。
脚步声朝这边响起,“梦欢?”皇兄清润的声音响起,夹杂着些许的不确定。
一时间,仿佛连爆裂的烛芯都寂静了一瞬。
看着面前一脸无辜的大理寺主薄,裴梦欢心中暗叹一声,转过去缓缓走出拐角,清了清嗓子,极力正常的回复,“皇兄,是我。”
而这一举动也让她将眼前的景象看得分明。
吊着的那个男人,像面具男,又不像面具男,只因他下半张脸犹如玉雕,上半张脸,确实疤痕交错,狰狞可怖。
裴梦欢只是错愕一瞬,便很快神色如常。
那男人此刻也抬头看过来,认真又细致的打量着逐渐走近的少女,见她毫无憎恶之情,眼神中更添了一种让人琢磨不清的异色。
待走近些,裴归野看着裴梦欢眼底的不安,只温和笑笑,“玩够了就回府吧,这里阴湿杂乱的,呆久了对身体不好。”
“…?啊…哦。”裴梦欢原以为至少要问问她为什么出现在大理寺,再不济,也问问她听到了什么没有,毕竟这次来大理寺,是她让周燃星想办法瞒着皇兄来的,可现在被抓了个现行,她都做好被质问的准备,结果眼下这样,皇兄这幅态度,反倒让她心中没着没落起来。
“你就是长乐公主?”冷不丁那男人插嘴道。
“…”虽然知道自己的名声一直不怎么样,但一个训练有素的杀手,被吊在刑架上,一脸认真的问出这个问题时,裴梦欢还是下意识的感到一阵莫名的脸热。
“大胆,宵小之辈怎敢对公主殿下这般说话!”紧随而来的大理寺主薄怒声叱责。
闻言,那男人莫名笑了下,“如此,我也算死而无憾了。”
“?!”此话一出,裴梦欢还来不及反应,就见那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下颌用力,咬碎了什么东西。
“不好,他要自杀!”
裴梦欢后知后觉惊呼,紧走两步想要上前扒开他嘴巴,却还是慢了一步,几乎是下一秒,男人的口中,就溢出大片大片的鲜血,生机在他眼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
“穿心散,救不了了。”裴归野捏开男人下巴,看了眼便放下。
这下裴梦欢是彻底说不出话来了,甚至隐隐觉出一股荒谬来,就这样?问完她是不是长乐公主,就服毒自尽了???她长乐公主的名号,在杀手中,已经可以杀人于无形了?这多少,有些许潦草了吧!
过了好半天,她讷讷开口:“皇兄,他…我…”
“无事,此人早就心存死志,不过就是临死前寻些莫名的由头罢了,不必放在心上。”裴归野淡淡道。
裴梦欢五味杂陈的点点头,过一会儿,复而又道:“那他这里的线索…”
“孤自有办法,你不必担心。”裴归野安抚着说,“你平平安安的就行。”
裴归野带着浑浑噩噩满心震惊的裴梦欢出来时,已是晌午时分,明媚的日光让她下意识微眯了下眼睛。
“今日见了血,回去熬些安神的茶用上。”裴归野边叮嘱,便示意马车过来。
马车近前,裴归野却顿住,问道:“你一个人来的?”
裴梦欢的眼睛在明暗过渡中泛起泪光,她闻言透过朦胧的水汽看去。
秋实昨日晕了过去,她便让她好生休养,且今日本就偷偷来大理寺,除了车夫外,只有她和周燃星二人,而现在,马车旁,除了车夫,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