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这菜…还上么?”店小二端着菜碟,神情紧张,显然是听到了刚才的对话,如今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可别提多难受了,本来不轮他上菜的,听说是那美若天仙的长乐公主来了,为这上菜的差事,还花了他二两银子才抢来。
如今这公主的正脸是一下没瞧见,周将军的冷脸但是看的分明。
他看着烛光下一脸阴郁的男人,小心翼翼发问。
周燃星抬眼扫了扫店小二手中的精致小菜,鲜亮清爽,菜□□人,只可惜,现在端上来,也只会味同嚼蜡,他揉着凝滞的眉,挥了挥手示意退下。
待店小二飞也似的关上门后,这不大不小的方寸间,只余下他一人,窗外喧闹的嬉笑声传进来,更显冷清。
周燃星向后靠着椅背,放空的盯着上方,眸中痛色翻涌,甚至隐隐有一种心悸之感,颓然的迷茫和自轻自贱的嘲弄像是一层厚重的寒霜,在火热的夏夜里,让他如坠寒窟。
手边的荔枝从白嫩饱满渐渐变得发皱萎缩,晃了晃,当啷一声,滚落在他的手背上。
他眼皮动了动,缓缓移向那枚荔枝,两只捏起,透过烛光细细打量,好像在欣赏什么美玉古玩。良久,手指微动,荔枝顷刻间爆开,黏腻的汁水顺着他修长的指节淌向掌间。
继而又凌空坠落,恰好落在他的唇上,隐入齿间,他舔了舔唇瓣,晶亮的唇色让他冷然的面容登时变得有些妖异。
他抽出手帕,慢条斯理的一根根擦拭着手指,垂着眸,不知在想什么。
待得彻底擦拭干净了,手一扬,锦帕飘飘坠落,周燃星余光都未曾偏移一下,抬腿走了出去。
公主府
裴梦欢抖着手将一桌子的绢纸翻得簌簌作响。
该死,该死!西南到底还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难道重来一世,还是会不可避免的重蹈覆辙么?
直到嘴里的铁锈味蔓延开来,她才堪堪停下手,颓然的坐回椅上,她望着满桌的狼藉,眼含涩意,真就如此了嘛?无论是舒子棋传来的信,亦或是许不问递来的消息,无一不显示着,西南一切正常,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她按着额角,遏制着不停胀痛的脑袋,缓缓舒出一口气,待心情平复些,再度起身翻看。
细密的字眼一个个映入眼帘,她抿着唇快速阅览,忽而顿住,许不问之前递来的消息中,有这么一条,写道“西南地龙频繁,奏请朝廷拨款赈灾。”
裴梦欢摩挲着粗粝的纸张,垂眸看着这几行字,这个消息她之前看过,只不过单是每年西南那边,就有好几起地龙震动,这个委实算不得什么特殊的事,故而没有注意。
只是…如今就算是最稀松平常的事,扯到西南这个地方,在她眼里,也不一样起来。
方才急火攻心,她光顾着愤然和惊诧,都没来得及问周燃星,他们这次去为什么去西南。
想到周燃星,裴梦欢神色黯然,手指轻颤,她想可能他们注定就是,有缘无分吧,这段孽缘,从今日就到处为止吧。
如此想着,到底还是没忍住,一点晶莹落下,洇湿了纸面。
伸手揩去眼尾的泪珠,她抽了抽鼻尖,拉回思绪,凝神思索,若是皇兄和周燃星是为着西南地动一事,前去赈灾的话也说得通,但怕就怕,前世的事情,无论怎么规避,还是会渐渐走向那个结局。
竖日,长乐公主称病,公主府闭门谢客。
烈日炎炎,微风燥热,几近八月的天,热的让人晕眩。
京郊,几辆寻常的马车停在树荫下,一布衣汉子拿着把蒲扇不住地扇,平常的装扮下,一双眼睛却是锐利无比,不似一个寻常的家仆。
他扫视了一眼众人,在一处停顿片刻,接着若无其事的转头,吆喝了一声“麻利点,把货装好了就走。”
接着他放下蒲扇,向一辆马车走去。
入了内,宽敞的马车中,坐着两个男子,一个垂眸看着手中的书卷,另一个抱剑阖目,面色冷淡。
见他进来,看书的那个男子问道:“可能走了?”
布衣汉子点头道:“回殿下,收拾完毕,可以出发了。”
裴归野点点头,见他仍未出去,放下书问,“怎么了?可还有别的事情?”
“殿下…”布衣汉子神色犹疑,“队伍里多出一个人…”
一旁合目养神的周燃星闻言,睁开眼,黑漆如星的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戾气,他“哦?”了一声,勾起唇角,饶有兴致道:“这就开始了?”
拇指摸着冰凉的剑鞘,眼底的冷意不加掩饰,“带过来给少爷我瞧瞧,这年头,探子都这么不尽责了,”状若惋惜着说:“只能让本少爷教教他,什么是个合格的探子了。”
那布衣大汉表情复杂的看了眼二人,见裴归野没有反对,只得听命下去。
“咳咳咳”裴归野咳得身影颤抖,“砰”的一声,剑鞘磕在马车车壁上,沉闷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