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梦欢只觉得莫名的腿软,她下意识把这归结为周燃星对自己的冒犯,于是带了些薄怒,越发显得面若桃花。
周燃星欣赏须臾,低头,含着笑意,慢条斯理道:“若我是香香公主,不若今晚同榻而眠,左来同为女儿家,便没什么好避讳的,嗯?”
裴梦欢哑然,她这下可算知道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既怒又悔,暗想早知如此便和皇兄一道去,谁要留在这受这窝囊气!
少女不施粉黛的肌肤此刻宛若初熟的蜜桃,稍微使些力气,就能掐出甜腻的汁水来,不等她发作,周燃星就先一步放下手来。
“你快给我…”(松开)话音未落,裴梦欢就感到辖制不再,这话反而显得不上不下。
带着一丝拳头打在棉花上的莫名失落,和怕他再一言不合就动手的警惕,裴梦欢瞥了周燃星一眼,扭身拉开了距离。
瞧着这迫不及待的离去,周燃星轻嗤一声,撩起眼皮,似笑非笑道:“我忘了,香香公主和负心汉,也算男女授受不亲,今夜你睡地板好了。”
若现在这里多几个人,若不在这狭窄的小房间里,若不是还要靠他带着去西南,裴梦欢银牙轻咬,她何至于忍气吞声到现在,可眼下,形势比人强,她默默的揉揉下巴,抿抿嘴,没说话。
这幅闷声不响的受气包姿态,让周燃星眼中划过一丝意外,正欲开口。
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叩门声起。
他看了眼站在窗边的少女,抬声道:“可是两个浴桶?”
“回大人,按您的吩咐,烧了两桶水,给您送上来了,烦请您开一下门,我给您送进去。”
吱呀——老旧的木门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门扉缓缓拉开。
一小厮模样的人抱着浴桶,正站在门口殷勤的笑,旁边还有一人提着浴桶,面容隐在走廊的阴影里,看不真切。
注意到周燃星的目光,小厮开口解释道:“这伙计是随小人一起过来送浴桶的,您看,我这也没三头六臂…”
周燃星可有可无的点点头,“行,你送进来吧。”他侧过身子让出一人通过的空间。
小厮垂头往里走,刚一踏入房内便身形一僵,却碍于背后如有实质的目光,只得忍着想要抬起的头,慢慢腾挪。
他把浴桶放在屏风后面,转身往外走,绕过屏风,状若不经意的偏了下头,裴梦欢的面容便清晰的映在他瞬间张大的瞳孔中。
火光电石间,他即刻就要扭头直奔门外而去。
只可惜转过去的瞬间,原本站在门口的周燃星,此刻犹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他身后,他只来得及看清周燃星举起的手,便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咚”的一声沉闷的声响,在这空旷寂静的二楼显得十分明显。
如同一声闷雷,惊动了门口处伫立那人,几乎是转瞬之间,那人见势不妙,扔下浴桶便要转身逃跑,没走两步,走廊转角处就听闻刀剑出鞘相击之声。
缠斗似乎极为激烈,裴梦欢偏头听了阵,看着气定神闲的周燃星,忍不住开口,“你不出去帮帮忙?”
周燃星正埋头在下午买来的包袱中左右翻找,闻言头也不抬的回答:“不用。”
裴梦欢撇撇嘴,目光游移到倒在房内的那个小厮身上,“这个人…”
周燃星停下东西,抬头看她,“害怕?”
裴梦欢摇摇头,“不怕,只是你知道他是谁派来的嘛?”
听到她说不怕,周燃星便继续翻找,半晌,不走心的道了声,“不知道。”
裴梦欢咬牙轻哼一声,转过头去,索性眼不见心不烦。
随着一声闷哼,门外的动静小了下去,不一会儿,门被扣了两下,一布衣打扮的侍卫站在门口,恭敬道:“将军,人已伏诛。”
周燃星眉毛都没动一下,“嗯”了一声,问道:“手干净么?”
“回将军,干净的。”
“行”周燃星下巴轻点,“那你把浴桶提进来,把他拖下去。”
随着门被轻轻关上,浴桶氤氲的水汽升腾,夏夜的温度,好像变得有些灼人。
裴梦欢眨眨眼,压低声音道:“你带私兵出来了?”
她知道,将军府里的人称周燃星为少爷,宫里的人常叫他小将军、周公子,但唯有他自己一手带起来的私兵,称他为将军。
周燃星随手扯扯衣领,瞥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你疯了!”裴梦欢瞪大眼睛。
虽说这皇城的大户人家里,或多或少都会养些私人侍卫,左不过一个看家护院的职责。但将军府却不同,本就军权在握,老将军人卸任,虎符仍在手里,由周燃星自己练出来的侍卫,是可以实打实见血杀人的兵。
奉命出使,本应该用宫里拨过来的禁卫军和金吾卫,但周燃星私下带了支自己的兵来,这若是捅出去,那值得说道的地方,可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