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她仓皇的背影渐看不见,周燃星才收回视线,挺拔的脊背松懈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又沉沉的吐出,跳崖时都面不改色的人,此刻额角青筋暴跳,哪怕极力忍耐,也从喉间溢出些痛苦的气声。
他解开缠绕在伤口上的布条,眉目冷峻,似乎眼下这血肉模糊的景象是出现在别人身上,手臂上筋脉纵横,虎口用力,有些发黑的淤血便涌了出来,啪哒啪哒的滴在地上,蜿蜒着流开去。
下颌紧绷,直到颜色变得鲜红了,他才停下,过多的失血让他大脑昏沉,视线模糊,整个人也近乎摇摇欲坠,所以他没听到裴梦欢回来的脚步声。
散落的野果和蘑菇滚落到他腿边,他迟钝的抬头,在朦胧中,对上她蓄满泪水的泣颜。
他还想像方才那样,说些平常的话,与她闲聊几句,让她不要担心,但是张口,却是一阵急促的气喘。
“很痛是不是。”裴梦欢跪坐在他身边,一边擦拭着他身上的血渍,一边哽咽开口。
温热的液体一下一下直直的砸在他的手背上,泛起细密的痒意,他扭动了下手腕。
“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我怎么会恢复的这么快呢,连个大的皮肉伤都没有,定是你帮我承受了许多,我竟然这般蠢笨,连这个都想不到,还说什么大多是树枝的刮擦……”裴梦欢喃喃道,越说,嗓音越干涩,心此时更是皱成了一团,既懊悔,又后怕,还夹杂着一些别的什么无法理清的情绪,乱糟糟的塞满了整个心房。
“好啦。”周燃星轻声道,食指微微碰了碰她的小臂,像是小兽抚慰同伴而伸出的触角,“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不是还能坐着和你说话嘛。况且这滩血看着吓人,只是淤血而已,我是为了挤出来以后好的快些。”
见她仍是哭,泪水短线的珠子般落个不停,周燃星顿了顿,叹口气,抬起手,动作滞涩的抚着她的脊背,“不怕了不怕了,我在呢。”
这句话好像一个开关,戳破了她苦力伪装的平静和泰然,于是瞬间,所有的惊惧、不安、自责无所遁形,像是找到了终于能够被人承纳的地方,不知不觉的,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周燃星忽的闷哼一声。
“压到伤口了。”他无奈的解释道。
裴梦欢如梦初醒,坐直拉开距离,情绪减缓,又在周燃星的注视下,升腾起一股不自在起来,她轻咳一声,捡起地上掉落的果子,“不干净了,我再拿去洗洗。”
水淋淋的各色果子放在叶子里,裴梦欢手指拨弄,“想吃这个红色的还是粉色的?”
周燃星打量着,没忍住,“你还识得野果?”
裴梦欢摇摇头,接着道:“我看有小动物吃了没事才摘的,红色的吧,这个看着好像好吃些。”说着,递到他的唇边。
周燃星启唇,舌尖一勾,面色平静道:“还不错,挺甜的,你尝尝。”
“是嘛。”裴梦欢听了还蛮高兴,觉得自己没白费力气,随即自己便尝了一颗,汁水爆开的瞬间,她的脸就皱了起来,囫囵道:“你这坏胚,这种时候了还捉弄我。”
周燃星笑的肩膀颤动,“不逗你了,让我试试粉色的。”
裴梦欢拣起一下摁到他嘴里,仔细盯着他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快说,怎么样。”
周燃星咽下去后,“这回是甜的。”他看着将信将疑的裴梦欢,又重申道:“真的,这次不骗你。”
裴梦欢刚一咬开,比方才还要浓烈的酸瞬间弥漫出来,她赶忙到一旁吐掉,“周燃星你是真欠揍啊。”
这堆野果一人啃了几口,能下咽的寥寥无几,大多都是带着一种奇酸,一天一夜的折腾下来,腹中空空,现下吃什么成了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