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春夏之交,正所谓迤逦时光昼永,气序清和,满目皆是姹紫嫣红开遍。如此春光,正是富家子弟春游应酬之际,花魁娘子陆丽仙的应酬也多了起来。
昨日同韩尚书共去拜浴佛斋会,今日就是去应那黄翰林家的牡丹会,明日又要去赴那齐太尉的西园雅集,忙得不可开交,一连半月,都瞧不见倩影。
正头主子不在,连带着几个随身伺候的大丫鬟也都不在,无人管束,这可喜坏了凤凰台底下这一帮小丫头子们,蕖香也是十分高兴,每每到了掌灯时分,便直奔素素的院落。
一连半月,她早已是轻车熟路,先躲在树影儿下学着猫儿叫了两声,素素便立刻给她来了门。二人消磨时光,待到月上柳梢时分,这才悄悄地溜回凤凰台去。
素素原也有两个丫鬟、三个婆子伺候,不过每每到了这个时候,她都佯装自己要闭门读书,都打发下人出门去。不用在跟前伺候,这些小丫鬟并婆子们乐得偷懒耍滑,或是找小姐妹玩耍,或是吃酒抹牌去了。
刁婆子受了凤妈妈的嘱托,不敢十分贪恋赌局,隔三差五便回来瞧上一眼,见这两个小姑娘在屋内叽里咕噜说一些她听不懂的话,并未作其他,渐渐也就放心了。
到后来甚至连门都不锁,只是虚虚地掩上罢了。
这日,蕖香带了一食盒的五色水团过来,她与素素两人分食后,又用了一盏杏仁泡的牛乳/子茶,这才做起了功课。
一个月下来,蕖香已经跟着素素认了不少字,不光学会写了自己并阿娘的名字,更是将那一篇《爱莲说》都一字一句地学了。
素素将那篇《爱莲说》逐字逐句地讲与她听,蕖香才真正领悟到那句“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滋味。
这一句话,不仅当初救得她一命,更是点燃了她心中名为希望的火焰。
当初,她在女儿河畔初次听那位小阿姐口中说出这句话,懵懵懂懂之间只觉身心一荡。如今领略出其中滋味,更是觉得满口留香,源远流长。
白日里,别的小丫鬟都在打瞌睡、或是站在廊檐下瞧着蚂蚁搬家、猫儿打架,唯有她独自一个人立在花阴之下,拿着一根树枝子,在泥土地上一笔一画地温习着素素交给她的字词、诗句,十分刻苦。
别的小丫头子瞧见了,都背地里笑她,说她出身卑微下贱,还想读书认字,怕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想着有朝一日也能做那花魁娘子咧!
对这些冷嘲热讽,蕖香从来都不屑一顾,正是应了素素教给她的那句话,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自从她认了字,就如那瞎子有朝一日终于重获光明,看清楚了这世间的万物,那心中狂喜只能自己细细领会,岂能与他人诉说?
那些嘲笑她的小丫鬟们,就如从来不知道这头顶上还另有一片天的井底之蛙,又何须将她们的言语放在心上。
只是更加感念那位小阿姐的相劝,不知她的姓名,更不知何日能够再次相见……
……
蕖香聪明伶俐,素素教完《爱莲说》,便从白居易的浅显易懂的诗句教起,今日已学完了《长恨歌》。
吃饱了墨香,蕖香又觉得肚饿,她伸了个懒腰笑着问道:“今天晚饭你都吃什么了?”
林素素将纸笔收拾起来,微微一笑道:“只喝了一碗稀粥。”
“这可不行,你吃的也太少了,我晚上可是吃了一大笼羊肉角儿呢。”蕖香自豪地拍了拍她的肚皮说道,自从来到楚云阁,她恨不得一天吃五顿,原来干瘪瘪的小肚子如今也变得溜圆了。
饶是素素愿意吃饭了,她的胃口还是不大好,一日只不过略略用过几样稀粥小菜。唯有蕖香在时,才能多吃两口。
说到底,她还是不开心。
“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去求求蕙兰姐姐,给你做来!”
素素每日吃了什么、吃了多少,可是蕖香心中挂念的头一件大事。
素素虽于吃食一事上并不大上心,但不愿拂了蕖香的美意,便低头想了一想,说道:“原先我娘常常吃一道点心,叫做槐香紫霞饼,若是不麻烦的话,我想吃那个。”
说着,素素的眼圈就红了。
蕖香知道,她不是想吃槐香紫霞饼了,而是想娘亲了。
她忙笑着说:“不麻烦,不麻烦!”
话说出口,又不好意思地问道:“那个‘槐香紫霞饼’是个什么样的糕点,我从来没听说过,嘿嘿。”
她是个乡野出来的小丫头子,哪里听过、见过京城侯门公府里那些精巧的吃食。
素素推开窗,皎洁的月光找了进来,只见院落中那棵大槐树落了一地的槐花,洁白如雪,满园清香。
这不由得勾起了素素的回忆,她微笑着道:“那槐香紫霞饼形似祥云,颜色如朝霞般绚烂,用槐花和紫肉甘薯制作成的酥点,一口咬下去,满口生香。既能品尝到紫肉甘薯制成酥脆的外皮,又能品尝到槐花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