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佻也曾推演过,若是摄政王颜巽离直接废掉傀儡小皇帝,自己做皇帝,局面又该如何?
他推演的结果,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颜巽离若是自己称帝,他的输面极大。
一旦这种“一人为尊,三氏鼎立互为犄角”的平衡局面被打破,轩辕氏和上官氏必定以死相拼,恐怕晋岭融氏也不会坐看苍梧一氏赢家通吃的局面,必定也会站在孤王颜巽离的对面。
三族联手抗衡,哪怕是声望极高颜巽离和苍梧一氏,恐怕也吃不消。
此为内忧。
更有外患。
一旦本朝出现内乱,那北方虎视眈眈的北金国,必定会趁虚而入,届时哪怕颜巽离能够坐稳皇位,恐怕也会被北金国强占了西北一带的疆土。
一旦国门燕州再次失守,北金国的铁骑便会长驱直入。
哪怕是颜巽离面对四分五裂的中土,恐再无回天乏术之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北金国再次南下,攻城略地,直取京师。
彼时他虽当上了皇帝,却是离亡国之君不远了。
这对自诩为本朝战神的颜巽离来说,是绝对不能容忍之事。
因而,对于颜巽离来说,依靠苍梧一氏的力量,坐稳总揽大权的摄政王之位,挟天子以令诸侯,是眼下最为稳妥的方法。
谢琨听谢佻的推演后,十分认同,这个嫡长孙的观点与他不谋而合。
眼下孤王颜巽离虽然是万人之上的摄政王,离那皇位只有半步之遥。
可是也正是半步之遥,却是天堑一般难以跨越。
说起孤王颜巽离这个人,谢琨眼中眼神极为忌惮,又十分钦佩。
“他是上天赐给本朝的战神,打起战来,不畏生死,不畏艰险。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是天策上将,身先士卒,勇冠三军。”
说这话时,一向沉稳的谢琨眼中也闪烁过光芒。
十余年前,北金国大破燕州国门,沈承影将军和上官三娘子有心杀贼,无力回天,从燕州城门双双跳下殉国。那是中土大陆最为黑暗的时刻,人人都以为,这个国家要完了,烂了,腐朽了,不中用了。
所有人坐以待毙,以为北金国的会长驱直入之际,奴役中原百姓。谁知就在所有人万念俱灰之际,竟天降一位战神,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仅仅用了三年的时间,就收回了国门燕州,逼着北金国在燕州签下了城下之盟,收回了所有失去的领土,更是以霹雳手段,乱刀斩乱麻一般平定了南方的黄巾贼叛乱,还给中土大陆一个安稳的十年。
“秦王既能平天下之祸,自然能享天下之福。如今朝中万人之上的摄政王之位,他应得的。”谢琨声调高扬,十分激动地说道。只是——”
谢琨眼神中精光一闪,热忱消逝,只剩下满满的忌惮。后面的话,他就没再说了。
尽管祖父没说,谢佻自然也是了然于心。
十余年载,颜巽离从一个出身微末的小卒变成战无不胜的秦王,再从秦王变成心狠手辣的孤王,再从孤王变成总揽大权的摄政王,一路走来,腥风血雨,白骨累累,他手上不知沾染了多少人的鲜血!朝堂之上的尔虞我诈,残酷程度都不亚于战场的厮杀。
想当初,颜巽离逼着北金国签订城下之盟之后,刚刚班师回朝,还未受封之际,他的行为颇为放诞乖张,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太监来传皇帝的圣旨,他也只是将其冷在一旁,若无旁人地和他的属下在酒楼吃酒。
如此目中无人、无视礼法的行为自然是惹得朝中议论纷纷。
曾经赫赫扬扬、贵为天子帝师的颍川林氏一族便参了一本,称颜巽离的“行为僭越”。他虽然有功于江山社稷,但不应骄傲自满。况且他只是苍梧颜氏的一个旁系子孙,身份低微,于公于私,都应恪守君臣父子之礼。
据闻,当时颜巽离正和他出生入死的八位将军在京城里的凌霄阁酒楼连吃了七日七夜的酒,喝得醉生梦死,听属下来报颍川林氏的弹劾之言,将手中的酒盏摔得粉碎,仰天长笑道:“国家危亡,尔等抱头鼠窜,岂敢言乎?今天下太平,鼠辈安敢如此,实乃可笑!”
这一番话,传到颍川林氏家主林若晦耳中,甚为尴尬。
就当所有人以为此事只是一场口角之争之时,第二天深夜,颜巽离带着八位将领,带着刀骑着马冲入了颍川林氏的府邸,若入无人之境,直奔林若晦的卧房之中,提起尚在大梦之中的林若晦,只一下就将他的头颅砍了下来,用他那二品大员的朝服包裹住了。在早朝之上,将那一颗血淋淋的脑袋扔到了众官员和小皇帝面前。
那一颗血淋淋的脑袋像个鞠球一般,在大殿上滚动,林若晦的两只眼睛犹自死死地睁着,犹如活的时候,十分吓人。
彼时,上朝的群臣见了林若晦那一颗血淋淋的脑袋,唬得面面相觑,抖如筛糠。有胆小者,甚至当场吓死了过去。
彼时小皇帝年仅三岁,见了这一等血淋淋恐怖至极的画面,顿时吓得哇